她把牛肉夹来往剩余的丝瓜汤水里涮了涮,才往他面前另外一个碗里放去,“你又爱吃牛肉,牛肉一点不辣却又做不成,这样涮涮就不辣了,虽然不如你府里厨师做的,肯定也不错了。”
又将花生米往他那边推去,“我真不爱吃这个,我爹爹也吃,还说是下酒的好菜。”
“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吧,不如把朔风叫来一起用?”一时女子的声音又响起。
一顿饭全是她的声音,破天荒的,他却没有觉得吵。
明月高悬,袅袅躺在床上,心里渐渐酸楚起来,夜静无声,清辉透窗而进撒了一地,似是一些零碎的回忆,飘飘荡荡在眼前,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半夜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一直到天明,她终究还是一夜无眠。
客栈外。
此时天刚亮,外面还下着雨,墨竹撑着伞在马车边,楚卿詞才下了马车,就急忙将伞挡在她的头顶上,墨竹想了想又开口询问道:“主子,墨青快到怀州了,咱们要不要等等他?”
楚卿詞看着外面下雨,原本就打算等雨停了再走的,听他这么说当下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进了店,店小二忙招呼道:“客官,您里面请!”
她看了看菜单,又看向店小二:“你们这里什么菜最好吃啊。”
店小二用肩上的布擦了擦手笑道:“客官,那这就多了,不同的人喜欢不同的口味,您喜欢什么口味,我才好向您推荐不是。”
“偏辣的吧,这些天吃的大多是清淡的,嘴都吃的没味了。”
“客官,那您可算来对了,昨晚有个姑娘点了芜爆崽鸽,还夸这道菜好吃呢,可是让我们厨师高兴的不得了,姑娘不妨也试试?”
“好,那就这道菜了,墨竹啊,说了多少次,你也坐下来好不好,你站着我很有压力的,对了,你有没有想吃的?”
“属下都可以,主子点就是了。”墨竹挪了挪脚坐了下来。
“那就再来一道清拌鸭丝儿,酸辣黄瓜 ,还有鱼头豆腐汤来一个,好了,就这些吧。”
“好勒,马上就给您送来。”
这边店小二刚离开,便见墨竹急急起了身,楚卿詞正疑惑着,就看见高长恭一身常服含笑的坐了下来:“药可按时吃了?我瞧着你的脸倒是没事了,膝盖呢?”
有些日子不见了,他看起来有一些疲倦,眼下有些乌青,却仍是玉树临风,挺拔俊秀,她不禁多瞧几眼,而后听到问药不禁讪讪一笑,不敢看人眼睛,“忙着赶路忘了。”
“墨竹?”
“属下回去自己领罚。”
她眼珠儿在两人之间滴溜溜的转着,“哎呀,你就别罚他了,是我自己不吃的,对了,你来的正好,我点了一道儿特好吃的菜,一会儿你尝尝。”又道:“马的速度比马车的快这么多么,下次我也骑马好了。”
“好,我来尝尝让你赞不绝口的是菜是个什么味道,要是不好吃,他的罚可不能免。”高长恭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顶。闻后话只是简短的说:“好。”
“呃……肯定好吃,如果不好吃那一定是你故意找事。”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打着鼓,这店小二可千万别坑自己啊。
“大哥,这么多天了,你看这姑娘该干嘛干嘛,是不知道我们的人呢还是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心上?”
“这丫头来历不明,咱们的人都没有查到,万一是个什么厉害角色……唉,现在又来一个。主人那儿怎么说?”
“主人对她很感兴趣。”
“罢了,一会儿他们启程了咱们就动手。”
“菜来了,您慢用!”
她夹了一筷子放在高长恭碗里威胁道:“快尝尝,不许说不好吃!”
高长恭微转头余光瞥了眼那些人,目光冷然,回眸时又恢复如常,夹起碗里的鸽肉吃了口笑道:“好吃好吃,你点的菜怎么可能不好吃。墨竹,仅此一次。坐下来一起吃吧。”
墨竹松了口气连忙应声,还是楚姑娘厉害。
感受到对方的杀意,高长恭眯了眯眸子,看的楚卿詞吃饱了就拉着她离开了。
房间内,袅袅再一次翻身,突然有人推开门,她猛的睁开眼,宇文邕一脸凝重的走进来,沉声道:“我们立即赶路。”
“发生什么事?”她边下床,边问帮她收拾东西的男子。
“有批不明身份的人出现在客栈。”他没有多说,将她的包袱挂在她肩膀上拉起她手就向外行去。
“多少人。”
门外朔风走近几步小声道:“前后两次入店,初估有二十之余。不过不必担心,跟在我们后面的暗卫都已经心里有数。”
袅袅瞪大眼,从周国过来的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宇文邕看到她询问的目光,轻笑道:“怎么可能?”又转头对朔风道:“上楼时我看到几张很陌生的面孔,这么早还是下雨天,不会是本地人来吃饭,除非也是长途跋涉之人。金基怎么说?”
“公子猜的准,他们确是从外地而来,天明时方进客栈,那些人更像是跟着他们的,目标似乎也显而易见。”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这么戒备?”袅袅插嘴道。
“问的好,朔风你告诉她。”
朔风含着笑,“公子说,不想看见血。不过依属下看来,公子是不想虞姑娘见血。”
这主仆,笑的怎么那么……帅?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走吧。”谁愿意见血呢,她连杀鸡都怕。
三人不动声色来到楼下,恰见那些人向外行去,宇文邕目光朝窗边扫去,几个菜也只是略动,那桌人却已不在。
“公子,一直下着雨,这些斗笠,拿着路上用。”
掌柜是个中年男子,此刻身上没了昨日表现出的敦厚质朴,一脸精明睿智,恭敬的半福身。旁侧布衣男子手里捧着斗笠,干粮,衣物等,朔风朝掌柜的拱了拱手,毫不客气全部接了过来。
“金基,风卫打听到,近日江湖上传出了一件古怪的事情,与建州,有关?”
金掌柜点了点头,“只怕此事是有人在幕后操纵,属下打听到的都已经告诉了风兄弟,公子此去一路小心。”
宇文邕点了点头,没有让人相送,只是接过掌柜手中的伞,遮好袅袅上了门外的一辆马车。
雨有渐大之势,落在车顶咚咚咚的扰人思绪。不知为何,听他说建州二字,心内一直不安,再有昨夜半刻未眠,此时只觉昏头昏脑,精神分外不好。
沉思中的男人没有发现她的异状,突然问:“你说你十岁那年搬去桃花村,那你可有听说过关于藏宝图的事?”
女子拧起眉头,“什么藏宝图?”
“没事了,接下来路上你尽量少说话,但凡有人来打听我们的事,你不可以实话相告。”宇文邕想了想,说道:“就说我们是从怀州赶往邺城探亲的……你怎么了?”
袅袅打了个寒颤,捧着心,脸色十分苍白,像是无力,一向正经的女子往他怀里歪去,嘴里喘着气,似是刚刚爬过高山消耗了全部体力的人。
胸口处不停的传来震动,却是从她身上传来,他低眉看去,女子微微起伏的胸部一下下跳的又快又重,而那里是心脏。他心中一惊,抬手往她心口按去。凹凸软绵之下,一颗心似是迫不及待的要跳出胸腔,他只看到自己的手背不由自主的一上一下,幅度是那样大,感受之下,却是常人心跳频率的两三倍。
……这种跳法,她岂不是要累死?
浑身一凛,年轻的男子心中惊慌起来,不由得急声唤道:“袅袅,你怎么样,别睡,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
女子哧哧嗤嗤的喘气,额头布满虚汗,“你别担心,你喂点水我喝,我平静一下就没事了。”
多年没犯过,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宇文邕抬手去拿水囊,这时朔风的声音传进来:“公子,我们被人跟着。”
男子蹙起眉头,手下却不停,还在喂水给她喝,“能不能甩掉。”
“属下甩过了,他们跟的很紧,不过很奇怪,从那个巷子里被跟时,他们好像是突然发现的我们。”
他抬手为她擦去嘴角水渍,紧搂于怀,长臂够去翻开金基准备的包袱,力气过重,日用物品哗啦啦泻了一地,他心中烦闷,一把抽出那张羊皮书纸,凝目去看。半瞬沉声道:“朔风,顺河而上,进竹林,甩掉他们。”
“是。驾——”
天似破了个洞,就像银河打开个闸口,源源不断的水以毁天灭之势冲向人间。
马儿长嘶一声,声音很快消失在倾盆大雨里,马车里宇文邕与袅袅二人皆穿戴好斗笠蓑衣,朔风扬起车帘侯他们下车。
“穿上。”宇文邕扔一件给朔风,目光冷冷的投向背后如蚂蚁般大小的人。“走!”
朔风狠狠扬起长鞭抽向马儿,马儿高扬起马蹄朝着林间大路快速的冲了出去。他三人也不耽误,朝侧面竹林小路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