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聊吧,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呢。”独孤幽若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宇文护早就看出她的不习惯,当下点点头,只说:“婶子随意,慢走。”
叱奴云落亦道:“我回去找你玩的。”
独孤幽若同她笑笑,就走开了。
“还看呢,人都走远了。”叱奴云落斜睨一眼身旁的男子。
宇文护收回目光,含笑看着人,“这是怎么说?”
“怎么说?你今天可看了她好几眼,每次我都瞧到了,不不不,也许我没瞧到的时候你也还看着呢?”叱奴云落一瞬不瞬的将人盯住。
“你瞎说什么呢?刚刚这里就我们四个人,说话的时候,不经意的看几眼,你也能多想吗?刚刚我的确是在看她,你以为我在看什么?我是在想,这个女子的性格能静能动,跟你比起来……”宇文护故意不说下半句。
“跟我比?怎么样?”叱奴云落知道他肯定没有什么好话。
“跟你比起来,自然是你的性格招我喜欢啊。”宇文护知道,她可不好打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的心思,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我面前你肯定这样说咯,哼,在别人面前那可就不知道了。”叱奴云落的确不买账。
“那你说说,我这会儿正在想什么?”宇文护好笑道。
“在想,叱奴云落这个女子,真的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叱奴云落狠狠别开脸。
“阿护,你今天……”叱奴云落红着脸,又埋下头。
“不再乱想了吧?”宇文护道。
“啊?”
宇文护好笑,又在她嘴唇上轻轻一啄,叱奴云落害羞的捶着他。
这方才歇,亭外有侍婢急急跑过去的脚步声,二人看两眼,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便都没有理会。
到晚间才得知,原来是独孤幽若回去时,在一处石阶上走滑了脚,而那时身旁没有一个人,她痛得无法行走,愣是坐了好一会儿,才看见远处有个侍婢经过,喊了一声,那侍婢是个机灵的,赶紧过去查看,又四处去喊人。
彼时宇文护正在用饭,听人说起这事,便放下筷子,“瞧过大夫没有?伤的重不重?”
“伤了骨头,要修养着。”底下人答道。
宇文护想了想,便去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那人,“这是一瓶极好的消肿药,你去问一下,若用的着,便给我婶子用着。”
过了两日,又下起了大雪,宇文泰在独孤幽若那里坐了会儿就又走了。
“丞相大人最近好像很忙,这两日都难得见他过来一趟。”伺候独孤幽若的侍婢叫春花,倒了一杯茶给她,见她失神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便细声说着。
“也许吧。”独孤幽若显得意兴阑珊,倒是问:“你了解公主吗?”
“公主不大说话吧,每次碰到她给她请安,她都是淡淡的嗯一声。”春花便问:“夫人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我也是觉得她不爱说话,不过,待人也不苛刻就是了。”
“嗯,比起姚夫人,公主不争不抢不在乎的性子的确显得很不同。”
“嗯?”
“啊……没什么。”春花自知失言,只好不再做声。好在叱奴云落也不多问。
临近年关,宇文泰的确更加忙碌起来。在如何调配出使南梁一事上,元修又与他意见不一。宇文泰忍了两忍,终于在元修指着他鼻子说话的那一次,他也忍不下去了。
“别以为我那天为什么会去参加你们的婚宴,你以为我是看得你的面子上?我告诉你,不是,我是念着独孤如愿千里一骑送我的情分之上!”
彼时御花园有王上元修,丞相宇文泰,还有其他五位大臣,相距他二人有十来步之远,但是元修骤然发飙的声音以及他所说的话,那几位臣子也悉数听了去,并且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近前说什么。
“王上,微臣必须给您说,微臣从来没有觉得王上是看在臣的面子上。”宇文泰沉声道。
元修年少气盛,不懂得收敛脾气,“是吗?你明白就好。出使南梁一事,刻不容缓,丞相就不必横加阻拦了吧!”
宇文泰微微抬起眼角,辩驳道:“微臣从来没有说这个事是不对的,微臣只是说王上派的人不适宜办这个事请,还请皇上三思。”
元修见宇文泰仍然是要同自己坚持换人,真真是气性难忍,回想自从入关东以来,除却独孤如愿和杨忠数人对自己恭恭敬敬,以宇文泰为首的一众大臣,从来阳奉阴违,时常挑衅王权,压根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就来气。再想到从前高欢种种所为,心中可谓是怒气冲天。
“宇文泰!寡人才是王上,你不过是一介臣子!寡人决定的事,凭什么你要来各种质疑和干涉!”
宇文泰冷冷一笑,“微臣的确是臣子,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理所应当才是。王上说得对,做臣子的二话不说就服从,可是说的不对,臣子就是冒着杀头的大罪也要‘忠言逆耳’!”
“你……”元修被气得七窍生烟,“你和高欢又有什么不同!你们,你们简直是一丘一壑,简直都是贼寇!”
宇文泰阴沉着脸,将元修青筋暴起的怒容尽收眼底。
元修见他不吭声,狠狠甩下袖子,扬长而去。一堆奴才立即跟在身后,转眼就走得远了。
宇文泰握拳在手,一言不发离开。
“叔叔,御花园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夜幕四下,风吹檐冷,比往日哪一日都冷。
宇文泰嗯了一声,“准备布棋吧。”
“叔叔决定了?”
宇文泰长叹一声,“可惜老天不遂我愿,王上无才无德,实在不堪我辈辅佐!你还记得王上与他几个姐姐乱伦之事吗?独孤如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我,敢进言……也是从那时起,他就以一种敌视的眼光对待我!”
宇文护自然是知晓这些事的,“我知道叔叔心中的想法,这事,也不怪叔叔。虽然说我们把暗线早就埋好了,可是如果王上是个头脑的人,我想,叔叔也不会走这一步棋。”
宇文泰微微拧眉,“可是我怎么瞧着,一向鼓励我这么做的你今日反倒……犹豫起来了?”
宇文护其实考虑的多,“叔叔,一旦这么做了,往后,您要背负在身上的东西,可真的就褪不下来了。”
“我何尝不知。”宇文泰遥望神秘苍穹。又续,“我知道你还想问,我心里有没有合适人选,对吗。”
宇文护点头,“不过我想,我也猜的差不多了。”
“嗯,元赞吧,”宇文泰微微一顿,才又道:“元修对元赞那般疼爱,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我准备废了他而立元赞,他会不会后悔,曾经对元赞的所有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