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前面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转过头你又帮着他出主意,你到底是谁的妹妹。”楚卿詞拽着袅袅的衣服拖着她往早上和袅袅一起挖的雪坑那去。那雪坑本来是捉弄别人的,现在正好就让袅袅试试深浅。
“楚楚,我错了,我这不是为了你的幸福考虑吗,你要带我去哪儿!啊,高公子,楚楚这是要卖了我啊,你管不管,来人啊救命。”袅袅被楚楚从背后拽着,看不到要去哪儿,一个劲儿的叫嚷着。
“别喊了,留点力气一会儿逃跑。”
“楚楚……”一句话还没说完,袅袅就被推进了雪坑里。
楚卿詞一边埋着雪坑一边笑着,“袅袅变雪人了。”
袅袅吃了一嘴的雪,挣扎着要爬出来,“楚楚,是不是高公子把你教坏了。”她用手挡着被楚楚扔进来的雪,小脸被雪冰的通红,“不玩了不玩了,好冷好冷,楚楚,快让我出去。”
“下次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快冷死我了,楚楚,你不爱我了。”
“被你说对了,我本来就不爱你。”楚卿詞拉着袅袅上来,帮她拍着身上的雪,“让你以后再捉弄我。”
“下一次一定要让你也感受一下,冻死我了。”袅袅跺着脚搓着手,把脸埋进楚楚的衣服里,这才感觉脸上有了丝温度。
“快进去烤烤火,别染了凉。”楚卿詞推着她进了房间。
“你埋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受风寒,哼!”袅袅烤着火一脸小傲娇,“咦,高公子呢?”
“不知道,可能回去了吧。”楚卿詞站在袅袅身后替她擦拭着头发。
“你不生气了?”
“袅袅,他说得对,我应该信任他,况且我喜欢他,就算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只要他心里有我,不管以什么形式存在,我都可以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楚楚……”
“好了,说说你和宇文公子,怎么回事。”
“我和他能怎么……”袅袅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
“袅袅,喝一碗姜糖水,我前面去厨房让他们现煮的,快趁热喝吧。”高长恭从外面进来,端了碗热乎乎的姜汤。
“啧啧,也算不算爱屋及乌。”
“袅袅,我看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疼疼,楚楚,你温柔点。”袅袅摸着被拽疼的头皮,可怜巴巴的望着楚卿詞。
“对你不能温柔。”话虽这么话,可楚卿詞手底下到底是放轻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姐妹俩个慢慢聊。”
“把姜汤喝了,再老实交代你和宇文公子的事。”
其实袅袅是真不想说,或者说并不知道该如何说,可是楚楚前后也问了几次……她想试着梳理梳理,却发觉,也许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是。
“我们和你们不同。”袅袅边想边说:“你和高公子,有前缘相牵。我和宇文邕,一个北齐,一个北周,虽说不存在世仇,不存在国仇家恨,可是终究不比你们原有情分。且在他……在他吻我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他,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和你们,会是一样?是一对什么呢?相爱的人吗?他没有高公子的温柔,没有高公子的肯为你着想……他比高公子要小两岁,可是儿子都已经有了。”
“袅袅,像他们这种皇族……”
“高长恭不是皇族?”
楚卿詞不说话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不喜欢他?在他吻我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后来我看他态度前后不一样,我甚至试探过,可是,他根本就不理我。楚楚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也不是我想的这样,我们都会错他的意了!”
她说着难堪的低下头,眼中染有湿泪,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真的错了,他心里没有我,一点点也没有。他只会莫名其妙的冲我发脾气,只会对我凶,只会欺负我……他之所以吻我,可能他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者只是调戏,只是调戏……”到最后,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似微微风,终究拂出她眼中的泪。
楚卿詞心口发疼,一把将袅袅抱住,良久才说:“好了,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他,不说他!”
姜汤是喝了,袅袅也还是病了。
不记得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次看着来势汹汹。发了一整夜高烧,白日一味的贪睡,醒着的时候恨不得把颗心也咳出来。
楚卿詞急的不行,可是,药汁一碗碗的喂下去,她还是满面潮红,病殃殃的起不来。
宇文邕是初四的回来的,见高长恭三人在殿中用膳,也没问,随便净下手和面,他也坐下吃饭。吃着吃着觉得不对,“那个很吵人的袅袅呢?”
楚卿詞埋头吃饭,吃完把碗放下,与秦氏说:“娘,我吃饱了,我先走了。”也没和高长恭打招呼就走了。
宇文邕觉得奇怪,以为是与高长恭闹了矛盾,只好不做声,秦氏吃了两口也没吃,与他笑一下说“请慢慢吃”就走了,他看看高长恭,“你也要走了?我一来你们都走?”
“我不走。”高长恭倒是难得这么说。
一直等宇文邕吃完,高长恭才与他作别。宇文邕饭后有喝茶的习惯,喝完一杯茶,她直接去了后院,开门的是合欢,看到他先一惊,“主上几时回来的?”
“嗯,有一会儿了,怎么样,她睡了吗?”
合欢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往房内看去,恍然哦了一声,“您是说袅袅吗?她一直都和楚姑娘住一块啊?”
宇文邕一愣,恍然大悟,不觉好笑,“那你去休息吧。”
合欢起来开门时本来披了件斗篷,夜里也没有风,可她此时站在门口突然打了个颤。
宇文邕急匆匆来到楚卿詞住所,远远便听见一声重似一声的咳嗽,他不觉加快脚步,推门,却不动。
“楚姑娘,开下门。”
楚卿詞正喂滚水给袅袅喝,袅袅一下咳出大半,险些打翻杯子,她急中生怒,饶是平日好脾气亦忍不住冷冷的道:“夜深了,孤男寡女,怕是不大适合?大司空请回吧,有事明天再说。”
宇文邕莫名其妙,横蹙粗眉。
“呕——”袅袅将刚刚喝的水全都吐了出来,楚卿詞急哭了,“娘,这……都怪我,好好的推你去雪坑干嘛呢?”
秦氏赶忙帮袅袅擦了嘴边污秽,她微微沉吟,“我明天去求求菩萨。”
宇文邕一听顿时笑了,“这里有蹲活菩萨你们不求,偏要求那死的?”
楚卿詞要反嘴,被秦氏拉住了,“怎么可以这么不懂礼数?”
硬拽着她往外走,她还不依,“可是袅袅……”
“你今晚随我睡!”
门被打开,楚卿詞一眼宇文邕,正要甩开脸,他已经大步进去了。而她,也被秦氏拉去了隔壁。
床上的女子满面不正常的潮红,气息灼热,脸又瘦了,朱唇上甚至起了皮,而她昏昏睡睡,全然不知身边人已换成了他。他在她脸上摸摸,她鼻翼间吐出的气息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这么烫?”
矮几上放着药碗,看来请过大夫,宇文邕微微沉吟,当机立断将人抱起来,连夜乘马车进了宫。
御医院值班御医得到消息赶到时,宇文邕正守在床边,看到他来,急忙迎出来。偏殿里没有拢地龙,没有生火盆,冷岑岑的。拉他手腕急急把他往里面带的人却满手是热汗,他气喘吁吁,也不敢多言,放下药箱,立即给床上女子搭帕子看脉。
看了良久,眉头蹙了半晌,宇文邕都差点没忍住要催他了。就见他又抬手将她嘴巴打开看了看,如此这样一番,才给出结论。
“此女,原就郁结于心,久不排散,凝成肝火,渐渐五脏亦有损伤。这两日定是受了寒,将体力潜藏的病毒一块儿揪了出来。老臣瞧着,这女子已经在用药了,大抵先前给她看的大夫,一把脉,觉着来势汹汹,药便下的重了些,且皆是御寒破风之药,如此一来,方向偏了,她这冷热相煎的身体也没有承受住虎狼之药的猛势,反而越来越厉害,把人也烧糊涂了。”
郁结于心?
听了半天,原来如此。
“那你倒是赶紧开药,赶紧想办法给她退烧?而且,她有呕吐的症状,你要保证她不吐,不然什么灵丹妙药用不进身体里也是白搭。”
那老御医被人一催,顿时有些不满起身,“老臣知道去开药方。可是这人总有三病两痛的,急不得!药得慢慢喝,见效也不会太快,它总有个转动调和期的……忌急,忌急!”
他说的有道理,宇文邕心里明白,只是怕她烧出大毛病,所以才急。
等开好药方说出宫,已是宫禁时分,宫门已经下了匙,又不好在大过年拿出身份破坏规矩,宇文邕只好决定和她一起在偏殿歇一夜。
半夜再喂一次药,至天明,她退了烧,抱着她一路去坐马车,看着她渐渐正常下来的白里透红的脸色,心中一块大石才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