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苓嫣时,苓嫣也大觉意外。
“半年多没有见面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会来晋国公府找我。”苓嫣递给她一杯茶,目光悠悠的看着她。
袅袅笑了一笑,“以前也没少得你的照顾,我既然要回北齐了,我肯定要来跟你打一声招呼,毕竟这一去……”
她没有说下半句话,苓嫣却一惊,“你不回来了?你舍得不回来吗?”
袅袅不禁一问:“我为什么会舍不得回来?”
苓嫣似是被问住,一时没有做声,俄而又是缓缓的笑,眸中有微微流转的光华,袅袅看清楚了,那是晶莹的泪花——在她美眸中打转,不肯落下。
“他竟然会放你回去,他竟然会放你回去,我真的没有想到。”
“你在说什么?”很快袅袅又说:“你将来要是有机会出了这方寸之地,一定要去北齐的桃花村找我,在建州……不过凭你的本事,一定能够找到我的,不像我路痴一个,到时候我好酒好菜招待你啊。”
苓嫣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她的确生得挺美的,唇红齿白,眼大如铜铃。水汪汪的双眸清澈而单纯。她性格又极好,看着对什么都没心没肺似的,实则热情善良。就像是不拘世俗,活得随性自在,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种天然洒脱。这正是我们这些活在条条框框中,命不由自己的女子所缺少的,也许他喜欢她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到如今却还是像陌生人一样呢?我应该幸灾乐祸的,可是为什么我也会觉得心酸。
“你确定你心里舍得离开吗?你真的确定你再也不回来了吗?”
袅袅也不再装了,索性直直的看着苓嫣,她说:“你今天说话奇奇怪怪的,你要是想说什么你就直说不好吗?这也许是我们今生见的最后一面了,纵使没有太多的情分,到底也曾在一起共事,一起开心过玩闹过。”
苓嫣深吸一口气,缓缓只是摇了头,“你既然已经打算离开了,并且心里并没有要回来的打算,那么有些事情我还是不用说了,没有必要再说,徒增你的烦恼,又何必呢。如果命中有缘,我相信我们也不会是见的最后一面,你还会回来这个地方,并且以后很多年里都会在这边生活,我们拭目以待吧。”
袅袅不以为然,却又好像在隐隐期待,失笑甩头,到底放下茶杯,“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过得开开心心的,虽然我感觉你心里好像有秘密似的,但是我还是要说,不管怎么样,对自己好一点,人呐,只有自己心疼自己,不要指望别人,怜悯自己,那样不值得。”
微微一顿才说的“怜悯”二字,目光凝在她面前,的确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峰,袅袅便起了身,“我这便走了,你保重。”
“好,一路平安。”苓嫣将她送到府外,才慢慢收回目光。
夕阳西下,她是这样孤单,寂寞。
虞袅袅,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回来了。你就在你的北齐好好呆着吧,好吗?
回到大司空府。
袅袅没有告诉合欢和沉香自己要离开的事情。还是如往常一样,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当然,都是亲自做的菜。她给他们一人夹了好多好多,把碗里堆得老高。
她们也没有发现异常,虽然袅袅,这一晚上的话真的很少很少。到了夜间,合欢和沉香两个睡过去之后,袅袅把箱子打开,将平时打的缨络那些留了好些给他们,至于钱财,真的没有多余的拿出来,还给宇文邕的那一份,她还得找爹爹要……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合欢和沉香已经不在房间了,估计是去当差了。袅袅去找爹爹,爹爹已经准备好了行李,其实说是行李,就是他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袅袅也没有多少东西,毕竟当初来北周的时候也是两袖清风。爹爹说宇文邕的钱他已经去还了,当然他并没有告诉袅袅,宇文邕分文未取,一字未言。
父女两个缓缓的走到府门外。
府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宇文邕也没有来,袅袅心里一时感慨万千。当初被抓来北周的时候,一心盼着回去。可是如今真的要回去了,而且身边还有爹爹,为什么她会是这般的……悲伤了。
不敢回头,没有回头,怕看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府门口,更怕看到幻想中的他站在那里。
也是因为没有回头,所以他们没有看到府门口那道挺拔消瘦的身影。
虞安到驿站买了马匹,一人一骑,并且为了照顾袅袅,路上走的很慢,而他担心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发生。
那些人,竟然不追杀他们了?
也好,回到北齐,再慢慢调查,正好他要去找一个人。
出发大半日,虞安说休息一会儿,让马儿吃草。袅袅打开包袱却愣住……那么多吃的全是自己喜欢的,是谁给她准备的?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个不停,原来合欢和沉香都知道她要离开的事,只是怕彼此伤心落泪,所以都不肯直说出来,却又暗暗的给她准备这么多吃的。与她们这么久的相处的一幕幕,循环往复的穿插在脑海中,恍然如昨。
“别哭了傻丫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她们希望你好好的,你也希望她们好好的,也不负这一场相识了。”
袅袅沉默的点头,无限伤感。
父女二人风餐露宿,却再也不会觉得苦了,遥远的家乡正在同他们招手,那是幸福和安定的港湾。
直奔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