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听见这话显得并不太意外,反感却又道:“朕还有事,就说明日再去给太后请安。”说完就依然去了勤政殿,第二日自然并没有按时去到飞玉宫。
“朔风,你带几十个暗卫,埋伏于长安,这是楚姑娘与郑姑娘的画像,楚姑娘你认得,郑姑娘虽然与画像上有些差距,却也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将自己画的楚卿詞和袅袅画的郑若仪交给朔风,又与他耳语几句。朔风微微沉思,免不得又多出一层顾虑。
“不瞒皇上,属下总有一种,这是背后之人调虎离山之计啊。”
宇文邕点头,目光中又多出一抹赞赏,继而是更多的烦忧。
“这一层,朕也已经想到了,不过,并不打算与旁个说,你也是,在任何人面前不要提起这些。朕希望这次能将他们一网成擒。”
朔风抬头,“属下懂了,这便先告退。”
朔风离开后,宇文邕又叫了惊雨来,说的话,有一点点不同。
“近日朔风与魑雷办事效率都很有问题,朕现在命你,不动声色,将他二人看住。”
惊雨算是几人中性子最直的,当下便蹙了眉,“皇上怀疑他们两个?这绝对不可能,属下以性命担保,咱们兄弟跟着皇上已经有了好些个年头了,断不会背叛皇上。”
宇文邕浓眉微微一拧,又是好笑,“朕自有道理,你且按照吩咐办事就是。”他见惊雨不动似还要坚持,便又与他说:“的确有些事情,出了乱子,我就是不想随便怀疑你们兄弟,所以才心急,越发要查清楚,是不是?查清楚了,谁也没有问题就最好,不然,我心里总有一根刺。”
惊雨低头想了一想,才点头,“皇上说的对,属下一定会秉公处理,也会证明兄弟几个都没有二心。”
宇文邕点头,他自去了。
又隔了一个时辰,才最后召见紫电。
“朔风他们两个,都已经出宫去了吗?”其中魑雷本来就一直在长安暗查,他问的是朔风和惊雨。
“前后差不离。”紫电是四人之中武功最小,但是最为老实的。如果说宇文邕对他们兄弟存在怀疑,那么对于紫电,怀疑该是最小。
“你也认识的楚姑娘,与她妹妹郑姑娘,从北齐失踪,据可靠消息,一路被带至我周国境地,但是也不能查到更多的事。朕已派他三人,在不同的地方扎入,想要查来个水落石出。而你,朕有别的事吩咐你去办,你过来。”
紫电认真听着,才近身将宇文邕的吩咐一一记下,他有些不确定的问:“只需要这样?而且,不告诉他们几个?”
宇文邕点头,“就这样,具体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紫电领命退下。
宇文邕一直忙到夜半子时方才回去紫宸殿,进殿觉得异常安静。金龙架上四角一盏的灯笼亮着两盏,并不太亮堂,将大殿点缀得有一些单调的神秘,宇文邕皱皱眉头,平日跟着袅袅做事的那个叫雀儿的宫娥立即弯腰迎他入殿。
“袅袅呢?”一身汗味,并不太舒坦,而且宇文邕并不太喜欢其他人无端的靠近。“你这扇子上面熏了什么香?”
雀儿手下一顿,微微停下动作,“皇上……”
“朕问虞姑娘呢?”
“啊,姑娘,奴婢也不知道。”听出他口气不善,雀儿收扇在手,低垂着头,不敢再乱动作。
“拿水来。”宇文邕摆手令退,他实在不想动弹往外寻温泉。待人打水来伺候沐浴换过一身干净衣裳,这才少了湿腻之感,清爽舒服多了。灯下看书良久,抬手就往桌上拿瓜片,却一摸个空,这才想起来,袅袅不知去哪儿了。雀儿倒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正要问他是不是要什么?宇文邕已然起了身。
李氏正准备就寝,不妨他突然来了,赶紧迎进门,“皇上要用点什么不?”
宇文邕就着桌上果盘挑了些葡萄和梨瓣吃,转眸看到李氏卸了发髻的三千青丝长长披散身后,大约是热的缘故,她两颊粉红,双眸带水,竟然别有一番韵味。
苡薇恰抬头,看到这种光景,立即示意所有人与她一起退下。李氏无法长时间在他那种目光下被他看住,微微垂眸,早红了一对耳朵。他是有些日子没来了,两个人也很久没有亲近过了……
“大郎这些日子乖吗?”他低低的问。
“乖。”她欺近了些,“乳母抱下去了,已经睡着了。”
她想必用新鲜花瓣洗过澡,一身清爽的香味,,很好闻,宇文邕不经意一抬眼,才发现罗浮宫内只剩他二人,她身边的人,果然都机灵。他微微含笑,上前执了她手。二人相携上了榻,衣衫慢褪。
半夜,宇文邕突然惊醒,睁眼望着帐顶,心中掠过一些念头,却总是抓不住。微微挪动身子,感觉腰上女子在无意识中又紧了紧手中力道,他微微一愣,这才看到彼此赤身裸体,相依相偎相卧……他脸色一变,几乎是一掌撑床,跳到地面。李氏惶然惊醒,不觉愣住。
“夜半此时,皇上是要去哪儿?”
宇文邕一语未言,系上腰带拔腿就走。一群睡眼惺忪的奴婢急急跟上,深更半夜一群沉重的脚步声,响动一路。
“袅袅呢?”紫宸殿,宇文邕寻了一圈,仍然没有见到人,冷眸扫视一眼,众皆噤若寒蝉。
“奴婢不知。”异口同声的回话声,大气也不敢出。
全部不知道……她真的走了?宇文邕极其缓慢的走到自己龙榻前,怔了一会儿,突然大力掀开那床真丝凉被,抱过软枕,枕头下面果然空空如也……她真的拿着出宫令牌出宫去了。
一阵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是宇文邕勃然大怒,拂袖往架子上一扫,殿内仅有的几个贵重物品全部未能幸免于难。众人闻声发颤,一一跪下去。
“皇上息怒……”大半人不敢做声,仅有的几个胆子略微大些的弱弱的说道。
息怒,他怎样才能够息怒……她还是走了,无时不刻不想着离开,他对她再好,她都不稀罕……
“皇上,万万不可!”秦公公得了消息赶来,惊见皇帝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他立即猜到一些事情的可能性,领头跪着求道:“朔风等人都不在宫内,皇上万万不可私自出宫,再有马上便要早朝了,皇上若不出现,大冢宰等人又要借题发挥了,您到时候要面对的东西就更复杂……”
宇文邕步子一顿,脸上闪过复杂之色。宇文护明着都很听话,自从自己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帝之后,却仍然是在培养着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他丝毫不曾松懈,就怕被他们抓住把柄,让自己重蹈前面两位兄长的覆辙……再也不是从前了,不能陪着她游山玩水,肆意出门去找她的表姐……
纠结半晌,他到底疾步而去,锦绣江山实在重要,却也终究抵不过心中的一股冲动,做人,还是应该顺心而为。
一个人也没有带,他单骑追至山林,面对蜿蜒千里看不到尽头的山路,心中一片惘然。
她去哪儿了?他又要往哪儿去找?他总觉得,她出事了……她真的不听话,不听他的话。
虞袅袅的确出事了。
她才刚出皇宫,就被人跟踪尾随,一直到进了深山,对方确定她是独自一人,方现身将她捉住,她望着星辉满天美丽无边的景色,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两个陌生男子将她带到一处茅草屋下面,倒也没有为难她,袅袅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这时候天色几乎要白了,此处竹林幽幽,看着倒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之地。
“你们现在可以说,你们是什么人了吧?”袅袅无比懊恼,怎么一出宫就被人盯上了呢?她还说要找楚楚,是不是她太冲动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只是说:“你不要问这么多,快进去。”
竹林四通八达的看着都是路,可是袅袅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在两个一看着就是练家子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呢?想都不用想的,袅袅乖乖进茅草屋。几乎立即的,木门自外头被锁上,屋内马上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袅袅,是你吗?”
突然响起一道近乎喃喃的轻唤声,熟悉到让人泪下。袅袅透过微微的光,步步往前挪动。
“楚楚?”喊出口,心口升起激动,她摸索着几步冲过去,与来人相互扶住。
“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