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事能不能不要半途而废,赢不了我,你不会想办法吗?比如哄我开心,我让你半个子儿?”宇文邕笑拽她手,从新落黑子,“我也就这么点爱好了,你就不能投我所好吗?”
一句“我为什么要投你所好”差点脱口而出。
“你今日,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不依不饶的。”袅袅也是纳罕,“总不能是因为马上要给我开俸禄,所以心疼了吧?”
“我好歹也登基这么久了,国库的银子应该够开你这个御前女官的俸禄吧,你不要想的太多了。”宇文邕淡淡笑说,“人活一世,什么都可以没有,不能没有银钱傍身,你说是不是?如果你没有银子,你想做什么都没法做,你想离开这里你也没法离开,对吧?当然,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面对这种试探,袅袅干脆不说话了。她离不离开还不是取决于他?难道他不知道吗?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袅袅输了,她把棋子一推。“真的不下了。改天我弄个毽子,我跟你两个来踢吧,看是你踢的多还是我踢的多。”
看女子不怀好意的笑,宇文邕也笑了,她终究是笑了吧。
“老秦,你带她先去了解一下,御前女官都是要做什么的,要学好,慢慢的学,回头她要是犯了什么错,我都找在你的头上,你小心着点吧。”宇文邕朝外面喊了一声,秦公公立马进来了。
“虞姑娘这边请吧,跟着老奴过来。”秦公公堆着笑,微微猫着腰,十分客气地说。
“你就这么看不起人,你就打量着我,一定会犯错吗?”袅袅撑桌而起。不以为然的说。
“你可以为了不让我得意,然后一丁点错都不犯,我十分乐意见。”看那样子,他是打算躺一躺的,秦公公立即吩咐小宫娥给他铺床。
这厢,秦公公领着袅袅,一路往外进了司寝局,她在一个偏房碰见一个长相一般身材却极高大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不苟言笑,就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秦公公来了,她亦只是按照规矩全了礼数,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
“郑姑姑,这位便是虞姑娘,陛下遣老奴,带她来向你学习规距,以及日后要负责的所有事务,并且陛下嘱咐,要好好地教,慢慢地教。”
“秦公公放心吧,本来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秦公公点点头,与袅袅微微示意,便独自离开了。
“我说的你要仔细听,任何事情我只说一遍,你若再问,竹板儿敲一下手心,我再告诉你。”郑氏从桌上拿来一个竹板,看样子是平时拿来打人手心的。看她十分严肃,袅袅微微点头。
“那我现在可以问你两个其他的事情吗?就是与职位无关的话题。”
“你问。”她虽然严肃,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好好的,为什么要请辞呢?”
那女子明显一愣,可能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这是关心自己?
“你就是问这个?你没有其他的要问的了?”
袅袅摇头。
她反而笑了,“哪里有为什么?二十五岁可以出宫了,那我就出宫去,去过一种平民的生活,属于自己的生活,去找寻自己的幸福快乐,难道不好吗?”
袅袅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说这么多,她以为她每一句话都是两三个字,或者只是点点头。是啊,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哪怕只是普通的黎民百姓,都应该和家人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我祝福你,你一定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以后一定会儿孙满堂。”袅袅由衷的说。其实她好羡慕他们,毕竟她自己离这一种幸福,真的是很远很远。
郑氏望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突然缓缓笑了。她任御前女官这个职位已经好几年了,从先帝在世起,到这让皇帝继位,宫中的一切基本都没有变,还保持着原来的样貌。四公子继位之后,竟然无心选妃,这也直接给她省了许多事,每天到了晚上都不必要安排人侍寝——和先帝在世时一样,他们兄弟都无心女色。其实她本意还想再做几年,毕竟这是个闲差。可是前两天陛下找到她,突然与她说:“我记得你已经,马上下个月要二十五岁了,朕特意恩准你出宫,并且给你一笔丰厚的赏银,让你提前出宫,你愿意出宫吗?”
愿意出宫吗?在很多年前她还只是府中的一名丫鬟的时候,她好想离开这种是非之地啊,见过太多的阴暗,见过太多的杀戮和争斗……可是慢慢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和日子。直到这两年,心里似乎已经对出宫这一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感觉,然而突然有人给她说,她可以出宫了,并且会有一笔丰厚的赏银。她突然就懵了,是一种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的一种心情吧。
面前女子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她突然就明白了,也释然了。
“谢谢你的祝福,我相信你以后也会很幸福很幸福,我们都要狠狠的幸福。”郑氏微微一笑,这常年不会笑的人突然弯眉一笑,分外动人,比五月明媚的天气还要令人惊艳。
“好的,那姑姑,你还是教我怎么当好这一内职吧。”
“其实简单,只要你心里惦记着陛下,一心为着陛下,那么陛下的喜好厌恶,你都会了如指掌,做起事情来也会得心应手,信手拈来。”郑氏恢复一贯的清冷淡然,却十分点题,“所谓随传随到,所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只要懂得这些话,那么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做起来真的是易如反掌。”
午饭也是在这里用,下午听了郑氏徐徐缓缓的一通话,她突然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职位就是负责宇文邕的起居生活包括吃喝拉撒!甚至包括侍寝——当然不是指的她也要侍寝,而是说,安排人给他侍寝这种事情,也要由她来负责……
不过转眼,她就从无语中醒过来神。宇文邕这人简单,只有李氏一个女人,宇文邕的夜晚,都会属于她!根本不需要她来多事!
夕阳西下时分,袅袅回到紫宸殿,她先拿笔墨列了十天的菜单,因为都不重复,所以一口气只能列这么多。又列了数十种花茶,这门手艺原本是楚楚引以为傲的……宇文邕并不好这一口,不过她才不管呢,既然什么都由她负责,逼也要逼着他喝。
宇文邕回来时就看到她拿着笔写写画画,他一走近,还没开口,她突然打翻桌上墨汁,宇文邕一愣,低头看向自己明黄色的衣摆,黑色的墨汁瞬间洇了一大片,这件袍子瞬间惨不忍睹。
袅袅也一愣,回头看到是宇文邕,忽然呀的一声,”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呀?吓我一跳,你看这墨汁弄了我一手!”
“这是徽墨,洮河砚,极其珍贵。你就这样失手打翻了,你还做贼的喊捉贼。”宇文邕无比的头痛,他几乎可以预见,以后在他身边会发生的一切的琐事,估计今天打碎琉璃盏,明天摔坏金如意,都不在话下吧。
“怎么是我做贼的喊捉贼呀,我以前从来不这么毛毛躁躁的,都是因为跟着你以后,你的那些坏毛病,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你知道吗?”袅袅搁下笔起身,看右手上黑乎乎,嫌弃的撇了撇嘴,“而且我现在都是在给你列菜单列花茶呀,然后各种衣服的搭配呀,我都先弄成一个小册子。你不知道,伺候你的这一条路,真的是任重而道远啊,丝毫马虎不得,你的身份也不像从前了,对吧。”
看她压根儿就没有听见自己在说什么,宇文邕十分无奈的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手在桌上抽了一张宣纸,自己擦着衣摆,裤腿。袅袅见他不说话,又看了看门口,想着这会儿子,如果秦公公或者哪个宫娥,又或者李夫人她们进来了,看到做奴婢的自己在那里站着,而宇文邕自己在处理本不该由他处理的事情,那她可有的被人教训了。
“还是我来帮你吧。”袅袅想了想还是识时务的弯腰低头,可是才刚刚低下身子去,他突然伸了一回臂膀,她只觉得脸上微微的一些湿,再看他笑的像只老狐狸,她瞬间明白他干了什么。
“你的墨再珍贵,你也不必要给我涂到脸上吧,它又不护肤。”袅袅不满的说,又微微的垂了目光,“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这砚指不定也没有坏啊。”
弯腰将砚拾起放置于桌,突然猛一转身,两只手往他脸上蹭去,“既然这么珍贵的东西总不能便宜了土地菩萨,全给你抹去,让我看看像不像烧窑的小伙子!”
宇文邕料到她会反击,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动作,他还以为她这一次改性了,多少有些失落吧。没成想她不出手则罢,一出手,连他鼻尖都要眷顾!
宇文邕没有憋住,大笑出声。“你这个坏妮子,你看我不往你耳朵里灌一些进去!”
袅袅提着裙摆欲逃,宇文邕长臂一伸,揪住她一截袖子,她拽了两拽没拽动,“你别扯坏我衣裳,这一身才做没两天,我也是头次穿呢。”
“弄坏了正好,你还欠我一身没有还呢!”
袅袅一听急了,待要抽身,他一把捉住她胳膊,将她手弯到她的脸上,“那就来便宜你,一点儿也别浪费,先把你画成个大花猫!”
“你才是花猫呢,你怎么和天诚哥哥一样,就会取笑人?”她往后扭头,他越发收紧力道,二人在殿中你追我赶你推我就的。
“天诚哥哥?”叫的倒是亲热。他有心捉弄她,又将自己的脸往她脸上凑抹,“你给的,都还给你。”
纠缠推搡中,两个人倒向地面滚做一团。气息渐热,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噙住她朱唇的,心口一热,跳的更快,双手不由自主捧住她的脸,细细亲吻着她。温热的气息紧紧纠缠,他看到她水眸中突然起的微微慌乱。
宇文邕不像她,他已经是一个七八个月大孩子的父亲,男女情事,在好几年前就开始接触。刚开始,是由着奉了父亲令的李氏引领着他进行,但是好像出自于本能一般,才开始那么一会儿,他就占据了主动权。那时候的感觉不太记得了,懵懵懂懂到有了儿子……
她刚刚微微卷着舌尖儿一抵,抵得他浑身一紧,就像有人拿了一根羽毛自他心尖儿轻轻刷过,一瞬间,他想要很多,几乎无法自控。他的手自她消瘦的肩头往下摸索,抚过她形状唯美的锁骨,再往下,就要探上她胸前柔软了。突然那手掌停了下来,似乎是那手的主人在思索着什么,最后那手掌又缓缓往上,落在她的肩头。
“你,能不能起开……”她颇为难为情的说。
“别动!”宇文邕突然喘着粗气,因为她轻轻挣动身子,磨得他浑身一麻。
袅袅被他这一声一吓,无辜的睁着两只大眼睛,慢慢的浸出水意来。
“我下午水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