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秘境,漫天冰雪。
呼啸的冰冻霜雪中,一双樱红色的鹿茸长靴,在雪地上艰难前进,踏出脚印。
脚印一路延伸,停在一座被藤蔓缠布的六角水晶棺前。
“黎英。”
呼吸带着冰晶,长靴的主人站在透明棺椁前,伸手撩开了帽檐,长发随风席卷,蛮星阳神色悲戚。
刀割一般凛冽的寒风,将男人的唇切割得血迹斑斑,黑色瞳仁里倒映出白裙女人紧闭双眸的脸。
“黎英,你赶快醒来好不好……”男人的声音嘶哑,用长满茧的大手,轻抚那冰凉刺骨的水晶,指尖颤抖。他半跪在雪地里,捧着那面冰晶,手掌一遍遍轻抚、摩擦着,似乎想触摸女人的脸庞,他凝视女人额角那一枚鸽子血似嫣红的水滴痕迹,悄无声息的流下泪。
“黎英……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蛮星阳将脸靠近,趴在厚厚的水晶棺上喃喃自语。热泪从下巴滚落。
黎英怀抱画轴,无知无觉,静静的、深深的陷入沉睡。
蛮府厢房-东出青阳
一盏摇曳的烛火,屋内暖和。茶羡鱼正伏在桌前写信。
吴止雅站在门外,举起欲敲门的手,没有碰到门板又放下了,如此反复几回,他不禁轻叹一口气。
“是吴大人吗?”茶羡鱼听到了,转身朝门口那道修长身影笑道,“怎么不进来?大人您找我有何事么?”
吴止雅少见的迟疑了,片刻,他才低眉撩起下摆,低语,“打扰了。”
轻巧的探身而入,轻轻落座在茶羡鱼桌旁,男人不经意的眼眸流转,看清了女孩手里的信纸。
“你在写信?”
“嗯!”茶羡鱼笑起来,“写给小满的,毕竟很长时日没有给她寄信了……她很爱操心,正好生日这天,告诉她我这边一切都好。”
吴止雅想起,舟车劳顿的马车上,他经常注意到茶羡鱼屈起膝盖,艰难的、奋笔疾书写信。
原来都是寄给这个人的。
吴止雅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信纸,视线在小满名字上停住了。
啊,是这个女人……
吴止雅的眼前浮现出皇宫的画面,出现了一颗开满桃花的树……他闭了闭眼,用指尖捏了捏鼻梁骨,中断了魂力去追溯。
“吴大人?”
茶羡鱼踮起脚,在吴止雅脸前晃晃五指,“您不舒服吗?”
吴止雅回过神,略显疲惫,“无碍。使用了一点魂力罢了。”
茶羡鱼将桌上一碗热茶推过来,“要尝尝吗?会舒服一点。”吴止雅目不转睛盯着茶羡鱼,盯着她还未长长、显得毛躁的短发,盯着她热切的笑脸。
如果告诉她事实,她会哭的吧?
吴止雅突然感觉左边胸口,袭来一阵闷痛,他皱着眉毛往下看,想确认什么,心脏那儿又猛烈跳动了好几下。
吴止雅清晰的,感受到了疼痛。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痛?』
吴止雅抬手,按在胸口,却控制不了那个突突跳跃的东西,他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回事?他想,明明和我无关,为什么我会痛?
“吴大人,我觉得你应该是生病了。”茶羡鱼搬来一只脚凳,跪在上面去试探吴止雅的额头,她紧蹙眉头感受着温度,“好冰呀!”茶羡鱼吓了一跳,“大人,您很冷吗?你的额头冷得像冰块一样!”
吴止雅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他轻轻拂开茶羡鱼的手,移开视线,“没有生病。吾不是人类,吾没有体温。”
茶羡鱼恍然大悟,“好厉害,吴大人从小到大都没有生过病!”
吴止雅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人,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感觉。就像心脏上爬了蚂蚁,酥酥麻麻的啃咬,又像暴风雪中喝下了一壶烈酒,眼眶又酸又涨。
眼前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眼前的人,好像,比其他人类都要可爱。
吴止雅被自己的心声笑到,嘴角浅浅上扬,他静静的感受着此刻身体的变化,聆听来自心脏的表达。
“这个送给你。”
男人蜜浆般透亮醇厚的长发,在低头时宛如绸缎划来,白皙的鼻尖和浓密的长睫在面颊上投下一串小小的阴影。他从贴着胸口的暗袋里,拿出一片红叶,递给茶羡鱼。
“哇,好美的红叶!”茶羡鱼接过,那片红叶鲜艳欲滴,仿佛今早才刚被采摘,纹路还能看得很清楚。
“你喜欢吗?”吴止雅安静的看着茶羡鱼兴高采烈的表情,礼貌询问,“如果你喜……如果你愿意,送给你。”
茶羡鱼点点头,从桌上书籍里挑出一本她经常看的书,放进去,“太好了,我刚好缺一张书签呢!”她将书抱在怀里,快乐得眯起眼睛,“啊,今年的生日真的好幸福呀!人生圆满了!”
吴止雅朝少女走近,弯下腰,用指尖在她面颊浅浅擦过,收回手,凝视着那摇晃的水珠。
“既然幸福,为何还会流眼泪?”
茶羡鱼震惊,反应过来赶紧擦脸,嘿嘿笑了几声,“吴大人,这是思念的泪,不是伤心的泪!”
茶羡鱼解释了一通,自己因为太想念小满,写信中不由自主写哭了,吴止雅认真听着,姿态表情像在学习。
“吾不曾流过泪,吾不懂。”
吴止雅的声线暗淡下去,“吾以为你在伤心。”
茶羡鱼呼吸一窒。她抬眼,整个人直接撞进吴止雅清澈的眼眸,不知何时,男人的双手撑在了书桌边缘,微微躬身,她被彻底圈在怀里。
因为身高差,吴止雅想看清女孩的表情,不得不低下头,他的鼻尖若有若无擦过茶羡鱼的脸颊,茶羡鱼全身紧张得蜷缩起来,“吴大人……”
吴止雅敛眸,唇角轻轻贴上那莹白的肌肤,冰凉柔软的触感,让茶羡鱼大脑一片空白。
吴止雅闭上眼,他吻在了茶羡鱼的眼泪上。
门口不知何时吹进一股大风,茶羡鱼一个激灵冻清醒了,她挣扎着用双手抵制吴止雅的继续亲吻,想把男人推开,“吴大人,不要这样……这是,这是恋人才能做的事!”
吴止雅松开她,皱眉盯着怀里的人,冷冷道,“何为恋人。”
茶羡鱼脸红心跳,捧着烧红的脸一点点往下蹲,小声支吾,“就是,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才能做这样的事……”
吴止雅歪头,思索了几秒,“你是说结为夫妻的人?”
茶羡鱼刚想摇头,吴止雅已经从大脑中搜索出了结果,“洪荒国律例,女子年满19岁,方可进行婚配。”
他眸光澄清,紧盯着想逃跑的茶羡鱼,压迫感十足,“你已经年满19了,可以婚配。”
茶羡鱼脑袋嗡嗡的,捂着耳朵不想听,“我不要!吴大人你这是强词夺理!”
吴止雅轻轻抓住茶羡鱼的手腕,将她扯回怀中,不带一丝情欲的冷冽嗓音,贴着茶羡鱼耳畔,循循善诱,“吾不属于人类,不由人类律法规训……”
茶羡鱼瞪大眼睛,吴止雅的呼吸近在咫尺,冷冽不似活人。
“你只要喜欢上吾,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