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便要去做啊。”宋柔筠心下着急,“我不管别的。我是站在十三哥哥这边的。他那么喜欢你,对你好,祖母也盼着你们早日成亲。你可不能看不到。”
“我看得到。我也知道十三哥哥好。”虞月低垂着头,她想她是个顶坏的了。想着嫁给十三哥哥,还放不开容七。哪有这样的女子?说难听点,便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啊。
虞月病愈后的某天夜里,院子里忽然又出现了容齐送来的礼物,这次是一件紫貂皮制成的斗篷。
虞月第二日醒来后,见惜雪和杜鹃两人将那见斗篷拿进来。她愣了会神,白皙的小手抚摸在那貂皮上,更衬得手指纤细修长如段段嫩葱。那貂皮毛色纯亮,绒毛细密,质地华美又轻柔。穿戴再身上,并不觉得臃肿压身,且暖和的如同衣服里揣了火炉。是一件难得的上上之品。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虞月问道。
惜雪摇头道:“没有了。”
虞月不免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不知道他人如今在哪儿,也不知他最近变成什么样了。那夜的梦因她再病中,虽然记得他的声音,他说的话,但是他的模样却模糊了。
“把东西收了吧,别让母亲瞧见。”虞月吩咐道。
惜雪与杜鹃对视一眼,也是无奈。容齐一个劲儿的往这里送的东西,只要不是吃的,大部分都落得了这个下场。
因为有心事,夜里虞月辗转反侧睡不着。想着重生回来不过大半年,便让自己陷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麻烦里。难不成上天让她重生就是为了给她重新出难题吗?
正胡思乱想中,忽然听到寂静的室外,隐隐约约传来笛声。正是她曾经听他吹过的那一曲。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望着窗户的方向,心跳的砰砰响。是他在她家门外吗?
那笛声依旧如以前一样婉转悠扬,传达出一股浓郁的忧伤。笛声响了一会儿,便消失了。虞月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想要等待它再度响起,希望却落了空。笛声再也没有传进来。
她裹着被子歪在枕头上。双眼怔怔盯着那一豆烛光。心中弥漫无边无际的落寞哀伤。
惜雪从外进来,瞧见她这幅模样,便忍不住叹了口气,柔声劝道:“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既然心里清楚与容七公子不可能,便别再去想他了。”
虞月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形容呆滞,轻声道:“我没有想他,是他自己钻进我脑子里来的。”
***
日子飞快便来到这一年年末。宋初霖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元旦前从南地返回了固南。回到家以后,歇了一日,便立即上虞府来拜见虞政和宋氏二人,同时更重要的当然是来见虞月。
在正厅和姑父姑母说了会话。宋氏便说道:“回来也不休息好了就过来,只怕这会儿还累着吧?别在这儿费精神说话了。快进去看看你表妹。你这一走大半年的,想来跟她得有不少话说了。”
宋初霖道:“我与表妹说话的时间多得是,还是陪着姑父姑母多坐会儿吧。”
虞政听着自己夫人说的话,又听了宋初霖言不由衷的客套,忍不住哈哈笑起来,道:“你姑母既然都发话了,你也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快去找阿月说话吧。我还得出趟门儿,中午在这儿吃饭,用饭时你陪我多喝两杯。”
宋初霖这才答应下来,送虞政出了门,又告别了宋氏,便往后院来。
虞月早听丫头回报过说宋初霖已经到了家中,正陪在前厅和父母叙话。她换了身浅绿的夹袄白绣裙,头上绑了同色发带。等着他过来。心中竟然没有多少久别相见的激动。
他是疼爱她的哥哥,过来看看她,仅此而已的平静心态。端阳节时那种想到将来要嫁他的羞涩心跳已经不见了。
宋初霖进了院子,惜雪便进来轻快地通报道:“小姐,十三少爷到了。”
虞月连忙起身相迎。只见门口光线一暗,一个身形挺拔的人影便出现在她视线中。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织锦长袍。露出袍子里雪白的中衣衣领。见到她温柔一笑,唤道:“月儿?”
虞月连忙上前相迎,“十三哥哥。”
宋初霖来到虞月面前便是一脸歉意地道: “哥哥惭愧,原本答应了你秋天便回来的,谁知竟然失信到这时才回来。月儿今日想要如何惩罚哥哥。哥哥都依你。”
“哥哥说的哪里话?我知道哥哥与那些一身轻闲的公子哥不同。哥哥有壮志雄心。且经商买卖风险困难,难以预测,你不能按时归家也是情有可原。妹妹怎么会怪哥哥?”虞月笑道。
宋初霖瞧着虞月与他离家时那个模样明显不同了,摇着头笑了道:“一别数月,妹妹变化如此之大,哥哥如今都不敢认了。”
虞月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难不成我变丑了么?”
“哪里。妹妹出落的越发美丽了。”宋初霖道。
两人说着在窗前大榻上落座。
惜雪上了茶,宋初霖便命随侍丰儿将一个盒子捧进来。然后接过打开来,便见盒子里里面放着一个打磨的光滑如镜的淡蓝色的正圆珠子。
宋初霖对虞月道:“此次在南地,也没发现什么更好的东西了,唯有这颗夜明珠哥哥瞧着不错,便随便买了送给妹妹玩。”
虞月惊讶地盯着那颗鹅卵大小,足能装满她手心的夜明珠。前世在宫中,她所穿戴过的凤冠上的三颗夜明珠也不过才鹌鹑蛋大小罢了。宋初霖送她这个,只怕是世上罕有,价值连城。他却说随便买来送给她玩。一片赤诚之心,并不比容齐差哪儿去。
“哥哥,这珠子如此珍贵,留在家中做传家镇宅之物不是更好?送给我哪里合适?”
宋初霖目光温柔地望着她道: “家中镇宅传家的东西不少了。再说,这颗珠子留给你也一样可做传家之用。”
虞月怎能听不懂他说这话隐藏的意思。心里惭愧,她低垂眼眸,道:“哥哥这般待我,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阿月?”宋初霖道,“你心中还在怪哥哥是么?”不然,为什么他觉得她不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自在随意了?
虞月忙抬头道:“没有。”
宋初霖瞧着她纯澈明亮的双眸。依然是那么美,但却少了以前看他时随时迸发的甜蜜高兴的火星,平静如一汪他看不透的深潭。
午间,虞府为宋初霖摆酒设宴。虞政和虞二爷以及赵林庚陪坐着,将他视为上宾。宋初霖深感惶恐。同时也觉得吃了定心丸。不知道什么原因,虞月对他似乎变得没了热情。好在家人还是认可他们的。
只要他与她订下亲事。他不再四处奔波,两人的感情便能重新培养起来。
用过午宴。虞老太太又叫宋初霖过去说话。
宋初霖这次来,给虞家长辈都带了礼物。敬虞老太太是长辈,给虞老太太的礼物最为贵重繁多。虞老太太当下便乐的合不拢嘴了。多少年了,没人给她送这么多礼品。原本瞧不起宋家低贱商贾之家的嘴脸,立即变了模样,一个劲儿的夸赞起来。
宋初霖来到她面前,她便像看到了一个大金库似的,笑眯了一双皱纹满布的眼睛。
宋初霖给她行过礼。她便热情地招呼他坐下,道:“早就听说大媳妇娘家长房出了个俊俏能干的儿子。如今总算见着真人了。当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
宋初霖略觉得赧然,道:“老太太谬赞了。”
“这哪里是谬赞,老婆子我一向最爱说实话。”虞老太太道,“本来我听说你姑姑你姑丈两人有意将阿月嫁给你。老婆子我没瞧见你什么模样,还有些担忧不大同意。如今见了你,我便放心了。回去跟你祖母说,就说这婚事啊,我一百个愿意。阿月能嫁到你们宋家,那是她的福分!”
在一旁的王氏也不敢落后,夸赞道:“就是说呢。大嫂娘家出来的孩子,个个都相貌堂堂,初霖看着更是里头最拔尖儿的。将来指不定还有更大风光呢。阿月嫁过去,那真是掉进福窝里了。若是我家彤儿有这个福分,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宋氏在一旁笑容淡淡地听这婆媳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宋初霖夸的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闻。
从虞老太太院中出来,宋氏带着宋初霖往外走,边走边道:“再过五日便是元旦新年。初二那天我带月儿回娘家。让月儿在家里多住两天,你们两个好好处处。”
宋初霖感激道:“多谢姑母。”
宋氏笑道:“傻孩子,谢什么。姑母是想你们将来日子能过的和和美美,顺顺利利。月儿之前粗枝大叶,对什么都不上心。但你不在这几个月,她变化了许多,如今心思敏感细腻,时常忧郁,心事重重。我这个做母亲的有时候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了。你多陪陪她。也算是姑母委托你的重任。”
“如此,初霖定当尽力让妹妹展颜开怀。”宋初霖道。
宋初霖又去虞月院中与她道别。虞月将亲手缝制的一双手套送给他道:“在家无事做的,哥哥拿去日常外出御寒穿戴吧。”
宋初霖眼中绽放出异样欢喜的光芒道:“妹妹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