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垂眸浅笑,“也不是多费事的活计。也不知你手掌大小,我按照爹爹的手做的。你戴着若是大了或小了。我便再给你重做一双。”
“妹妹做的,自然都是好的。”宋初霖将手套戴上,大小恰巧合适,他伸手给虞月看,笑道:“看,正好。不用让妹妹受累了。妹妹虽然心灵手巧。但并不爱这些女红细活。却给哥哥费心做手套。哥哥心中实在感动。”
宋初霖就带着这份难以言说的感动从虞府回了家。
晚上虞月拆了头发,换了寝衣要睡之时,杜鹃忽然从外匆匆进来,手上拿着一封信道:“小姐,方才在院中发现的。”
虞月一看信封,心里咚的一声猛然震动。那是容七的信!
惜雪责备地瞧了一眼杜鹃,心道:“你就不会当做没看到么?怎么每次容七的信都是你在院中发现的。”
虞月怔了片刻,才道:“把灯点上。”
惜雪无法只好命丫头进来将才熄了的四角大灯再点上,让室内重新亮起来。
虞月拿着那封信,瞧着上面容七亲笔写的“阿月亲启”四字。心中一时高兴,一时又纠结痛苦。
再看他的信,再想着他是不对的!这般想着,手却还是不听使唤地打开了那封信。
信纸上,没有抬头,也没有结尾,只有一句话,“今晚晚些睡,我来见你。”
虞月惊惶的手上一抖,信纸便掉落在地毯上。惜雪忙蹲下身捡起来,见到信上内容,也是吓的猛抽了一口气,惊道:“小姐!?”
杜鹃在一旁忙嘘道:“惜雪你小声些!”
惜雪这会儿只觉得身体像被丢在了室外的冰天雪地里,不住地哆嗦着,扶住虞月的手臂,目光惊骇道:“我……我去告诉老爷夫人,让他们……”
虞月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别!不能告诉爹爹和母亲。”告诉他们,不是让他们颜面蒙羞么?
杜鹃也瞪着她道:“告诉老爷夫人。让老爷夫人知道这段日子,咱们都帮小姐瞒着,容她和一个男子书信往来。暗通有无,你还想不想活了?”
惜雪被吓住,看着虞月,急的直跺脚,低声道:“那该如何是好?小姐,他说他要过来见你啊。这还了得?小姐的屋子哪是他随意进来的!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杜鹃忽然道:“见一面也好。”
虞月惜雪都被杜鹃这话给吓了一跳。杜鹃佯装道:“小姐你既然要和十三少爷定亲了,自然和这容公子不能再这般下去了。今晚他来,索性你跟他说开。我和惜雪一直在一边看着, 我会武功,量他也不敢有非礼之举。”
虞月点点头,“杜鹃说的是。我该与他了断了。就照此办。惜雪,别怕了。快给我梳头换衣。”
惜雪哪经历过这么出格的事情。给虞月梳头时,手还一直在哆哆嗦嗦。无意中便扯住虞月的头发。杜鹃实在看不下去她这副吓破胆了的模样,从她手上拿过木梳,道:“我来吧,你把小姐好好的头发都给扯断了。真是胆小如鼠。”
惜雪不服气,眼圈红红的,一副已经要吓哭了样子,辩道:“你胆子大,若此事被老爷夫人发现了,你就等着被打死,拉到乱葬岗喂狗去吧!”
虞月轻声斥责:“惜雪,住嘴。晚上休要胡说八道。再乱说,我就不要你跟着我了。”
惜雪被这话吓住,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才捂住胸口,咽了咽喉咙,道:“小姐,我好了。你别赶走我。”
杜鹃此时已经给虞月梳好了头。又帮她拿了一身上身桃花粉领口绣着青色缠枝莲,下身为浅蓝底撒花的齐胸襦裙,道:“小姐,就穿这件吧?”
惜雪痛心道:“你个不识货的。这是小姐跟夫人回娘家那天要穿的衣裳。你现在拿出来做什么?”
虞月看了眼那套衣裙道:“就这套吧。反正都是要穿的。”
穿戴整齐以后。杜鹃便去了外面观察容齐什么时候来。惜雪在里头陪着虞月。
虞月坐在床边,想着方才信上那句话。心里一时害怕又一时激动期待。
这个人,说娶她是强势霸道的。今夜里,说要来见他,也是霸道不容商量的。
而她竟然不觉得他这样蛮横不讲理会令人讨厌。她一定是疯了。
半个时辰后,容齐从屋外如入无人之境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虞月的房中。
冷不防瞧见他,惜雪又是一个冷抽,虞月这才发觉他进来了。
他竟然就这么无所顾忌的进来了!虞月盯着他渐渐靠近的身影也是惊讶的下巴要掉下来。
容齐身后,杜鹃慢了一步进来,低声道:“小姐,容公子来了。”
容齐肩上披着黑色斗篷,斗篷领口上是一圈黑貂皮,更衬托的容齐原本便清贵不俗的身姿,越发尊贵无双。
虞月站在软榻边上,怔怔盯着高大挺拔,但比之前瘦了些的容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一颗心跳的扑通扑通的。脑中一片空白。
容齐瞟了一眼站在虞月身旁戒备万分的惜雪,嗓音低沉笑道:“是你我单独在屋内,还是让你的丫头在跟前陪着?”
虞月垂下头,耳根发热,轻声道:“让她们在跟前吧。”
“好。”容齐并不在意这些。径自在软榻上坐下来。虞月也无声地在另一旁坐下。
“让你等这么久,是不是都等困了?”容齐柔声问着,从斗篷里拿出一个丝绸包裹的小包来。
虞月盯着那布包,闻到了一股从那布包里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原本这个时候,也睡不大着的。”
“过来的时候,碰巧在街上遇上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贩,便买了些,想着你大概会喜欢。”
容齐谎话说的面不改色。明明是前日偶然在王府旁巷口瞧见一对年轻夫妻在一个卖栗子的小贩那里买栗子吃,小夫妻两个甜蜜亲热,让他心里忽生羡慕。想着或许虞月也爱吃这个,便在今晚将那个炒栗子的小贩提到王府,命他拿出看家本事,炒出最好吃的一包栗子来。做礼物送给她。
容齐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纸包,又将纸包打开。才看到一个个色泽鲜亮的栗子。栗子出锅便包了起来,现在仍然热气腾腾的。因而飘散到虞月面前的香气越发浓郁。
容齐捡起一颗栗子,两只手来回颠倒凉了些,才剥出一颗饱满的栗子肉,伸手送到虞月嘴边。
虞月惊讶万分地目光在他的手和他的脸之间来回移动。
惜雪也吓的张开嘴要出声,被杜鹃抓住她手臂狠狠扯了一把,才让她把声音咽了回去。然而一双眼睛仍然瞪的溜圆,满眼不可思议盯着虞月和容齐。
“尝尝看好不好吃,嗯?”容齐一副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当的从容姿态,目光温柔如水地凝视着虞月。
虞月终究没办法允许自己张嘴从他手上吃了那颗栗子,往后稍稍撤了撤身子,才伸手拿了那颗栗子,放进嘴里吃了。
容齐不以为意收回手,从纸包里又捡了一颗,剥起来,随口问道:“味道如何?”
“还不错。”虞月轻声道。其实心里乱糟糟的,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虞月说完,容齐的手又到了她嘴边。她抬眼看看他,又伸手拿了,放进嘴里吃。
就这么容齐剥一颗,虞月吃一颗,一包栗子很快吃了半包下去。容齐还要剥,虞月道:“我不想吃了。”
容齐便拍了拍手,停下了,笑道:“阿月胃口倒是小。”
虞月窘。这才吃完晚饭没多久,又吃这个本就容易饱腹的干果。谁胃口会大啊?她朝惜雪看去一眼。
惜雪立即明白她想要什么。转身去外间端了茶水来。
容齐这才恍然大悟,噢,渴了。
于是他忍不住失笑,“是我考虑不周。忘了这东西干的很。”
虞月喝了半碗茶,见惜雪只给自己端了茶,并没有给容齐端,便道:“惜雪,给容公子上茶。”
惜雪不满地瞧了一眼容齐道:“天色这么晚了,烧水的丫头都睡了,哪有茶招待客人?”
容齐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虞月看了一眼容齐,对惜雪无语,道:“那你先下去吧。”
杜鹃在一旁瞧着惜雪不怕死地竟然敢赶堂堂王爷走。心里对这丫头佩服的五体投地。
虞月见自己不说两人之间这些纠葛,容齐便没有开口的意思,踌躇片刻,轻声道:“容公子……”
“容七。”容齐纠正道,“咱们早就说好莫这般客气称呼,你又忘了?”
虞月面上羞红,这般亲近的称呼,让她现在叫,那是万万做不到了,索性省了称呼,直接道:“你今日忽然来,是有什么事么?”
容齐盯着虞月面上那层淡淡的疏离,道:“为了与你当面道个别。”
虞月心头一震,抬起头来,“道别?”
她脸上不加掩饰的惊讶令容齐心里好过了些,“是,马上便是元旦,我也要回京和家人团聚。”
“哦,原来如此。”虞月松了口气,嘲笑自己方才紧张的反应,只怕都被他看在眼里了。不免心下懊恼。
“若非为了你,我三日前便要走的。”容齐语气随意,“明早出发,我得连续几日骑快马,才能不误了和家人团聚的时辰。”
“那……那你为何不早些走?非要让自己这般辛苦!”虞月心中动容。
“不见你一面,我心中难安。”容齐静静地盯着她,道,“若我猜测没错,元旦后,你爹娘就会为你和你表哥定亲。我还是告诉过你的那句话,阿月,你与其这时无法分辨心中到底有谁,便和宋初霖定亲。不如等及笄后,再来决定你想要嫁他,还是嫁我。”
虞月脸庞及耳根都像是被烈火在烧烤。把脑子都烧的一团浆糊,“你为何这般笃定要娶我。我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