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二爷自生来就以吃喝玩乐为业。对家事向来不管,又因为王氏越来越刻薄善妒,夫妻两人早已不和睦。此次,王氏竟然为了虞家家产做出下毒害人的事情来。他巴不得王氏因此丢了命,他好将一直养在外头的一个女人接进来做正房呢。
王氏将丈夫薄情寡义,竟然连句帮她的话都不说,心中悲愤,又去看儿子。虞康今年十三岁,已是懂事的年纪,但因为有厉害的母亲和厉害的姐姐,是以他性格软弱,见衙役已经来拿人,哪里敢出头为她说话。
剩下两个儿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缩在虞二爷身后,更为她说不上话了。
王氏看到这爷四个一个比一个不中用的懦弱模样,心里绝望到底,放声大哭着转而求虞政,“大伯,你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我知道自己做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虞政沉着脸,听着王氏的哭喊,眼看着她被衙役拖拽带走,并未出声。
原本他是想着将王氏逐出虞家,然后去府衙告发王家兄长,便了此事。但是宋家既然告了官,将此事闹大。他便从善如流吧。丈母娘向来护犊子。
王氏,王氏兄嫂都被捉拿归案,审问清楚后,统统判了刑。虞家恢复往日的平静。虞政接了宋氏回来。
夫妻两个对王氏毒害未遂之事心有戚戚。说了几句,虞政便道:“所幸,此事如今已经了结。以后都不提了吧。”
宋氏低头嗯了一声,又抬起头来,望着丈夫道:“此事多亏了月儿机敏谨慎,早有防备。”
虞政微微笑着点头,“是啊。咱们的月儿这次立了大功。说起来,我与夫人生的女儿,怎么会不聪明呢?”
宋氏被丈夫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逗笑了,道:“你倒是不谦虚。”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虞政揽着宋氏,笑声清朗。
宋氏想到女婿,便又道:“七王爷代理朝政几个月了。也不知圣上是什么意思。咱们女儿才嫁给他不足一年,分别的日子倒比在一起的日子还长了。”
虞政皱眉,低声道:“若说这王爷女婿的才学抱负,眼光谋略。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可比今上强出几倍来。可惜啊。”
宋氏心里一惊,虞政忙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笑道:“你我夫妻私下说说。夫人别害怕。此话头打住。”
“我可管不得这些,我只想着,他既然百般诚恳娶了咱们的月儿,像你一样做个合格的好丈夫便可以了。我跟你说这个,也就是担心月儿与他分别太久,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宋氏道。
“月儿这次回来,专为照顾你生产的。 我看那丫头比我这父亲对你这胎还上心。咱们想让她回京城去。只怕都说不动她。还是等女婿卸下监国重担回来,他们夫妻相聚吧。”
宋氏想了想,点点头,“说的也是。月儿一心守着我,肯定不会听我们劝回去。只能是王爷忙完回来。今上总不能一直让王爷监国下去。”
今上平康帝是没有让容齐一直监国,而是直接传位给他。让他做了皇帝。自己则建了个什么福寿无量天地清心观,带着自己的后宫诸妃嫔,出家做了道士。
新皇唐山容齐登基的诏书昭告到全国时,宋氏也临近生产了。虞月守着要生产的母亲,忙活了一天一夜,直到宋氏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白胖的男婴,她才松了口气回房歇下。
谁知,等睡醒了一觉起了床,准备去看望母亲和刚刚来到人间的弟弟,便看到惜雪和杜鹃,以及两个陌生的宫中太监打扮的人,并她这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齐齐跪在她面前,齐声道:“皇后娘娘万安!”
虞月吓的往后蹿了一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怒道:“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胡喊什么?若是让外边人听到了。你们是死罪,我也逃脱不了!”
惜雪道:“娘娘,没胡喊,如今您已经是皇后了。”
虞月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不是容齐把她休了,让给他哥了吧?
“娘娘,半月前顺帝宣告退位,传位于固南王了。”跪在惜雪旁的一个太监道:“奴婢是奉了新皇圣旨,来接娘娘回宫行封后大典的。”
虞月浑身的血气仿佛都凝聚在了大脑中,令她难以理解这太监所说的每个字。
惜雪见虞月脸色发白,神情发懵,忙起身扶住她道:“娘娘,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虞家阖府上下,如今都在为这个消息高兴呢!”
虞月瘫坐在椅子里,捂住脸哀哀叫道:“我不高兴。我一点儿也不高兴!”
她上辈子已经当过一次太后。这辈子对皇宫,对后位简直充满了厌恶。怎么努力了这么久,还是白费力气,要被关进那个大笼子里去?就算这一世,她的夫君是容齐,是深爱着她的男人,她也不想做这个皇后啊。
平康帝这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和前世的性情一点也不一样了?传位给自己的弟弟,历史上不是没有。但是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他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放手了?
她的夫君又为什么不推辞就接了皇位?不是说此生对皇权皇位再无野心,只想跟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吗?
虞月一肚子疑问。那两个传旨太监,催着她准备准备动身回宫。她干脆把他们赶出自己的院子。
回宫?没那么容易。容齐不跟她提前商量便坐上了皇位。背叛他们的诺言。诚然,她可以对他宽容,对他身不由己一次次失信,不计较。但是做皇帝这件事,她必须小气一次!她对将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向往,已然因为他如今的皇帝身份,全然碎成了渣渣,她的心在流血啊。
因为皇后娘娘闹起了脾气。杜鹃不得已飞鸽传书给容齐。容齐也是摇头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她会这么大反应?前世她一辈子被这皇宫束缚着,最后还落得那么个凄凉悲惨下场。再让她重新住进这牢笼,她是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与他结为夫妻都经历了两三年的磨难。让她做皇后,只怕更难。
平康帝在新建成的清心观中,身着道袍,静心打坐。身旁伺候的人,正是虞彤。她也一身朴素道袍打扮成个道姑的模样。哀怨不平地跪坐在地。
她万想不到,自己的一心期盼的皇宫生活,竟然只如昙花一现。如今陪着一个退了位的老男人在这里清修。日子单调枯燥不说,这脑子不知道哪根筋坏掉的老男人竟然还偏偏每日里都只要她服侍。仿佛专门为折磨她一般!
平康帝打坐完毕。缓缓张开眼,听到身后虞彤因为久坐烦躁而制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缓缓张口道:“素书,若是实在不想留在我身边,你可径自离去。”
素书是平康帝给虞彤起的法号。因她自入宫后,总是喜欢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以期引起平康帝的注意。因此平康帝赐这么个法号给她。希望她回归朴素,兼修内在。
虞彤难以置信,“圣上……师尊真的要放我走?”
“既然你心有不甘,便走吧。”平康帝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