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端端正正坐着的,是他心心念念了两世的女子。如今近在眼前,他却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特别是房中灯光朦胧,喜庆的红烛燃烧着,轻轻摇曳着,她娇小的身躯仿佛蒙着一层薄纱。
更让这场景如梦似幻,如花如雾。
容齐走两步,便顿一顿,仿佛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动了这场美梦。
虞月却等的不耐烦,心想今天这人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了呢!
终于,虞月感觉到他已经来到她面前,便忍不住撒娇道:“容齐,你快点儿接盖头。我都被这么捂了一天了。”
容齐忍俊不禁,他在这里小心翼翼。她却已经不耐烦了。他伸出手,拿起旁边放置着的秤杆,挑起她的盖头。从那盖头下,缓缓露出一张上着新娘大妆,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儿来。
眼前不再是狭小的视界,虞月随着盖头一角的上行,慢慢抬起头,盖头落在了她身后的床上,她也见到了今天的新郎,她这一世的夫君。原本便英俊的脸庞,因为今天的精心修饰,更显得无人能敌。
虞月心想,这辈子老天总算对她不薄,给她的夫君,不仅是个俊俏的男子。还是个只比她大了五岁的年轻男子。越看越叫她喜欢。
她想到此,便觉得心里美极了。眼中嘴角的笑意便如蜜般泼了出来。容齐与她对视着,见她笑了。比这世上最美的花儿都要漂亮美丽。他喉头滑动了一下,身体深处涌出感动。
“月儿……”他轻声唤道,温柔而神情地凝视着她,“你总算是我的妻子了。”
虞月明白他这话其中的深意和辛酸。心里一阵因他这话而泛起的疼意,鼻子一酸,眼眶中便凝聚起一层泪水。
容齐也同样眼眶潮湿起来,却是喜悦的眼泪,他含着泪哧的笑了一声,单膝跪在脚踏上,握住她规矩摆放在腿上的双手道:“咱们这是做什么。哪像洞房花烛之夜?倒像是久别重逢了。”
虞月也跟着笑,用力地点点头,十指与他的手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我嫁给你了,容齐。”
“嗯。”
“从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给我这样一个盛大的婚礼,将我娶回家。”她声音有些哽咽。
“喜欢吗?”容齐望着他笑容温柔。
“喜欢。”虞月连连地点着头,“很喜欢很喜欢。”
“那我就算没有白费这一番心思。”容齐伸出手指将她悬在眼睫上的泪珠拭去,“咱们的好日子,不能用哭来庆贺。”
虞月轻轻地笑起来,也替他抹去眼角的湿润,“咱们这样的确不像样子。”
两人同时笑起来,然后容齐道:“既然都知道不妥,那就做今夜该做的事。”
虞月脸一红,想到他以前的猴急,眼含秋水睨他一眼,“合卺酒还没有喝。”
容齐望着她,眼中带着一丝促狭,轻声笑,“我说的就是这个,你以为我指的什么?”
虞月被他一打趣,脸更红了,抬起手捶他的肩,“你故意的!”
容齐轻笑变成了大笑,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来到屋内圆桌前,碧玉合卺酒杯里已经倒好了酒。两人一起端起属于自己的杯子,饮尽杯中酒。
虞月肚子里空空如也,一杯酒下去,只觉得腹中流淌过一阵温热。酒是上好的黄酒,又是温的,喝下去并不难受,反而令她心里开怀。
“现在该歇下了。”容齐瞧着她脸上浮起的一层淡淡红晕,比之刚才更显娇美。
虞月轻轻地摇摇头,“我要吃些东西再歇。我饿了一天。”
容齐这才想起这一茬,该吃些东西再睡。不说她,他今天也没有机会吃多少。
当下,容齐忙叫了丫头们进来,准备饭菜。虞月趁着这个空档,去卸下浓艳妆容和沉重头饰。容齐也换下了身上的喜袍。
饭菜原本就准备着的,不一会儿便摆上了桌。教虞月宫廷规矩的安嬷嬷这时亲自捧着个食盒进来。给容齐与虞月见过礼后,笑着道:“王爷,王妃,其他一切习俗可免,这子孙饺子可是万万免不得的。”
说着便过来,放下食盒,揭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盘饺子来,给虞月和容齐各夹了一个放在他们面前。道:“吃了子孙饺,子孙将满堂。”
虞月笑笑,夹起来,吃了一口,忍不住蹙眉对容齐道:“生的。”
容齐莞尔,把自己的那个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也把虞月剩下的那半个也吃了,才道:“就是要生才对。”
安嬷嬷笑道:“奴婢恭祝王妃早生贵子,公恭祝王爷王妃,儿孙满堂,福寿绵延。”
虞月反应过来,脸已经又羞红了。容齐对安嬷嬷道:“如此便可以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房中的人再次退了出去。
一对新人用过饭,又才叫丫头们进来收拾了残局。两人各自洗漱过后。虞月在惜雪和杜鹃的帮助下,换了大红的肚兜和轻薄的寝衣。虞月瞧着这身欲露不露的装扮,十分不好意思。
容齐早就收拾好了自己,坐在床前等虞月出来。左等右等,新娘子就是不出来。若不是这才新婚夜,他一定要冲过去,看她在磨蹭什么了。
正在心里着急,只听珠帘一响,惜雪和杜鹃搀扶着虞月走进卧室来。一头青丝垂在背后,白皙的脸上,两朵桃花,红唇黛眉,衣袂飘飘,宛如从画中走来的一般。
容齐缓缓站起身来。惜雪和杜鹃将虞月送至容齐面前,便告了退。房门轻轻地被两人带上。
虞月仰起脸来,望着怔怔盯着她的容齐,柔声道:“容齐,该歇下了。”
容齐这才回过神来,确信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心里激动着,狂喜着,弯腰将虞月拦腰抱起,转身放在床上。
床上撒的寓意早生贵子之类的干果,早已被他清理干净。虞月躺在柔软的床上,看他慢慢放下床帐,心里既是害羞又隐隐地期待,同时又有些害怕。总之是个复杂难辨的心情。
容齐上床来,揭开被子,挪身进去。原本宽大的床,虞月便觉得瞬间因为他变小了。正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容齐已经将她抱进怀中,轻轻的吻住她的额头。虞月也缓缓地伸出手搂住他的后背,闭上了双眼。
原本虞月以为,两人折腾到大半夜才睡,今早她该睡的醒不过来才对。谁知容齐一动,她便也跟着醒了过来。见他要起身,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嗓音沙哑而娇软地道:“容齐?”
容齐一见她醒了,又躺了回去,将她抱进怀里,柔声笑了笑,道:“月儿怎么醒的这么早?天还不大亮呢,你多睡会儿吧。嗯?”
“你要去哪儿?”虞月睁大还带着睡意的双目问道。
“我……”以前这个时辰,他都会起床在花园的那个湖边,练练拳,然后用早饭。用罢饭,开始处理自己封地上各地送来的折子。
“陪你继续睡?”他看着怀里双眼半睁,红唇微嘟娇美可爱的小妻子问道。那些事情耽误一两天,也没什么关系。
虞月点了点头娇声娇气地嗯了一声。容齐的心便融化了。将她在怀中抱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问道:“身子感觉好些了吗?”
虞月耳根发热,将脸在他怀中深埋着,轻轻点点头,“好多了。”
容齐想起昨夜这红帐中的那一幕幕,低笑了两声,“真是比花儿还娇嫩的。”
两人又睡了一个时辰。两人才一起起了床。
又一起用过早饭。虞月格外满足。想别人家的媳妇新婚第一天都要早早的起床去给夫家长辈亲戚奉茶见礼。她这好,上头没公婆,身边没兄弟。清净省心。
倒是王府里的大大小小的下人要见她这个主母。
容齐吃完早饭,便去书房处置正事。虞月则在正厅中端坐了,让王府中管事的一干人等进来给她认识。
管家领着十来个管事,给虞月见了礼。又将王府中的这些人负责什么事物大概说了一遍。虞月依着宋氏在家里教的,一一与他们交谈两句,然后又命惜雪拿出早给府中下人们准备好的赏赐,发放下去。
一众管事和丫头下人们高兴的跪谢后,便各自领了各自的事去做了。虞月端起放在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想着从刚才所见,府里的下人们也是规矩的,有这个能干的大管家在,又有容齐的奶娘赵妈妈帮着处理日常杂事。倒是省得她处处操心了。
昨夜里,夫妻之事,容齐虽然万分小心。她这身子还是觉得有些不适。便想回房去继续歇一歇。
谁知就在她要让惜雪过来搀扶她起身时,忽然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从外头相携着进来,然后跪在她面前道:“奴婢们见过王妃。”
虞月诧异不已,“你们是……”一抬头又见到了站在厅外,一脸焦急的大管家。
“奴婢若晴”
“奴婢知荷。”
虞月看这两个女孩的穿戴并不是王府中丫头的打扮。又间大管家那副模样,心中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你们两个是王府中什么人?”
那个叫若晴的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怨,声似棉柳道:“奴婢们是圣上赐给王爷的妾室。”
虞月:“……”
惜雪,杜鹃:“……”
安嬷嬷这时站出来,笑着对虞月道:“回禀王妃,这丫头说的不错,她们二人的确都是圣上赐给王爷的妾室。随奴婢一起来的固南。”
虞月盯着安嬷嬷微笑的脸,怔了一怔,忽然笑了道:“既然如此,她们二人也该过来给我磕个头,给我敬杯茶。倒是我准备不周到,竟然没有给两位姑娘准备什么见面礼。”
若晴和知荷忙又伏低身子,齐声道:“娘娘能容下奴婢二人,奴婢们便感激不尽。”
“这是如何说的。你们既然是圣上赐给王爷的妾室,想来也是出身良家。以后咱们姐妹相称,莫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说完又将那一直站在厅外,不敢进来的大管家叫进来,吩咐别苛待了这两个人。
大管家带着一脑门子的汗连连应下,心里却已经欲哭无泪。
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好这两个姑娘,别这么快就出来骚扰王妃。谁知这两个今天竟然使了个声东击西的计谋,躲开了看管她们的丫头,在今天闯到这前厅来,一定要见王妃。
圣上赐下的人,虽然是妾室,也不是寻常人家的那可打可骂的妾。也是有些尊贵的人。他哪里敢下死力拦?这才让她们成功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