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三爷着了魔似的,当初跪在老太太身边,求着老太太非要给当时已经有身孕的蓝姨娘名分。惹得她成了妯娌间时常被拿出来笑话的那个。说她不会调教丈夫,才会让丈夫给她添一位姐妹陪伴。为此她暗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对蓝姨娘也是恨的不行。
若非蓝姨娘是个安分守己的。只怕三房早就鸡犬不宁了。蓝姨娘生的这个女儿,名义上也是她的孩子,但终归不是自己的血脉,瞧着她那张和生母一样招惹人的脸,她都心生厌恶。不暗地里克扣她,虐待她,已经是她看在三爷对她即便有了妾室,也并不冷淡她这个正妻的份上。想要让她对她真心实意的好,那是她万万做不到的。
如今眼看着宋柔筠就到了要嫁人的年龄。她看着她长大,听她每日里恭敬地叫她一声母亲,虽然心中仍旧没有多少触动,但好歹是自己房里的姑娘。如果虞月真心和她交好,那她也不能没有表示。
大宴散了以后,众人便各回各房,准备午睡休息。宋氏和虞月自然是老规矩跟着宋老太太住风雅居里。
宋氏瞅了个空,从风雅居出来,准备与一直在前面和宋家男人们在一块儿,没来后宅的虞政说两句话。
也不是多重要的话,不过是想跟他说说,宋老太太要准备给虞月和宋初霖定亲的事。她为女儿有这么个好归宿而感到高兴。
虞政在宴席上被几位大舅子轮着灌了不少酒,这会儿斜倚在他歇息之处的临窗竹榻上,满面红光盯着自己的妻子,一双眼睛里都是绵绵柔情。若不是酒量不错,还没喝醉,头脑还清醒,还记着这不是在自己家,他早就把妻子揽过来好好一亲芳泽。管他什么婚事不婚事。
宋氏见丈夫一直看着她笑,对她说的这件大事一点儿特别的反应也没有,忍不住蹙起秀眉,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哎,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一直傻笑什么?”
虞政闷闷地笑了一声,温柔凝视着妻子,道:“当然听了。不就是月儿长大了,要嫁人了。要嫁的人还是你娘家兄长看着最有出息的那个孩子,月儿的表哥,亲上加亲,你这个当娘的打心眼里很满意,很高兴么?”
“难道你不高兴啊?”宋氏娇嗔地瞪了丈夫一眼。
“我自然也是高兴的。”虞政叹息道,“只要月儿觉得嫁给表哥好。我这个当父亲便鼎力支持她。”虽然他这学问不深的未来女婿和他这个学识深厚的岳丈以后没什么能说到一起的。但只要能对他的女儿一生疼爱,他便接受他了。
“我那些嫂子们,就是说咱们太宠惯着月儿了呢,你这话要让她们听到啊。那又得不得了了。”宋氏笑道。
虞政挑眉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她想要什么给什么了。”
“是我这肚子不争气。否则……”宋氏眉目间露出自责。
“好好的,怎么又提这个?”虞政从榻上坐起身来,握住妻子的手,眉宇间透着关切,“莫不是那几个嫂子又说了什么给你心里添堵的闲话?”
“这倒不是。”宋氏笑道,“母亲对她们叮嘱过,不许在我跟前提这茬。他们自是不敢。就是我自己看着娘家人丁这么兴旺,我却没能给你也多生两个,让家里也似这般热闹。心里总是……”
“说得什么傻话。”虞政柔声轻斥打断妻子的话,将她揽在怀中,低声叹道:“我喜欢清静,咱们有月儿一个已经足矣。夫人若在这般胡思乱想,为夫今天晚上回家,可要好好惩罚你了。让你整夜睡不成觉!”
“说什么呢!小心被人听了去,我这脸还往哪儿搁?”宋氏惊慌又娇羞不已,从虞政怀中挣出来,左右看看,抬手捶打他的胸膛,“老不正经的你。亏得还是教书育人的夫子。”
虞政坦然重新倚靠在榻上,笑道:“怕什么?咱们是正经恩爱夫妻,宋家上下哪个不知?况且现在这屋里也没别人夫子也是凡夫俗子,少不了郎情妾意,风花雪夜。”
“老夫老妻了,我还真受不了你。”
“再老,你在我心里也是那个第一次见到我时,浅笑低头不敢看我的美盼儿。”
虞月在房外领着惜雪轻手轻脚地离开。她不是故意跟踪母亲过来,偷听偷看他们。而是想问问父亲关于赵林庚的事情。谁能想到母亲竟然先她一步过来找父亲,目睹了他们日常的亲密恩爱。母亲在父亲面前娇羞的模样,宛如还在热恋中的少女,真是令她羡慕。
两人快步穿过一道回廊,来到花园一角,惜雪跟在虞月身后,也是捂着胸口,脸上带着一抹羞红,低声道:“妈呀,老爷夫人还真是伉俪情深,难得一见。”
虞月心里甜蜜蜜的,不仅为她的父母,还为她的将来。如果她现在就定了亲事,三年后的采选自然和她就无关了。那她的命运就如愿改写。不用重历那冰冷无情的深宫人生。和表哥只怕也是这般恩爱情浓。
“那可不?爹爹和娘亲是最恩爱的。”虞月站在一丛美人蕉跟前语气感慨万千低声道。
这时,就见宋初霖忽然从一侧凉亭现身出来,冲虞月笑道:“妹妹怎么没午睡?”
虞月定定看着穿月白长衫身形颀长挺拔的宋初霖。忽然想到前世,他在一次宫宴上,与她遥遥对视的情景。那时,她是尊贵的太后,他是一个挂着虚职的皇商。虽然财富通达四海,但也只能坐在宫宴最末等的位置上。
那时,她只以为他望向她的目光里散发的光芒,是久不见面的亲人之间的热烈,并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只怕是如现在这般,明亮的目光中蕴藏着对她满满的喜爱吧?
前世他年近三十才娶妻,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呢?虞月想到这个可能,心中忍不住充满浓烈的疼惜。
“十三哥哥怎么也没午睡,在此做什么呢?”虞月笑盈盈地朝着宋初霖所在的凉亭中走去。
宋初霖温柔地看着她步子轻快地朝他走来,只盼望她明日就能长大成人,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牵着她的手,行走在这偌大的花园中。
“我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所以在这儿独自待会儿。”他笑道。真实情况却是,他心中的激动还没有散去,哪有什么睡意?得知下人回报说她从祖母那里溜出来玩,他就跟过来了。想跟她单独待会儿。
“如此,我会不会打扰了哥哥?”虞月来到他面前,仰起圆鼓鼓的小脸儿问道。
“自然不会!”宋初霖飞快地说道。低头瞧着如今身高还只到自己胸口下方的小女孩儿,心房软化成一滩水,脱口而出,“有妹妹陪着我,我求之不得。”
虞月一怔,说完这话的宋初霖也是面上一怔,然后不自然地低下头,笑道:“妹妹别笑话我。”
虞月垂眸心间泛着别样的甜蜜快乐,轻轻摇了摇头:“月儿怎么会笑话哥哥呢?”
惜雪瞧着那一对小情人,掩嘴一笑,悄悄地隐匿了自己。
宋初霖见惜雪不见了,这才觉得体内的紧张和窘迫缓解了一些,可叹他对着劫路的土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从没有紧张过,面对他的小表妹却这般没出息。他暗暗嘲笑自己。
虞月径自提着裙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坐下来,对宋初霖道:“哥哥咱们坐着说话吧。你长的这般高,仰的我脖子都酸了。”
宋初霖噗嗤一声笑了,听着她这童言童语,身体中的紧张终于消散了。虽说这是他未来的妻子,但好歹现在还是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孩子呢。他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妹妹今日可在这儿玩的高兴?”宋初霖坐下来问道,手不经意地朝着外间扬了扬。站在暗处的随侍小厮丰儿看到他的手势便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有两个小丫鬟端着茶果点心过来。
“很高兴,表哥费心了。”虞月道。
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便明白了眼前这位表哥会出现在这里是早有预谋的。她唇边带着了然而甜蜜的笑意,看着丫鬟们将那些精致的点心,茶水,和切成适口小块的水果在石桌上摆放开。
“哪里,妹妹喜欢就好。”宋初霖温柔笑道。
“表哥,你给我讲讲你随商队做生意路上遇到的见闻吧?”虞月将手肘撑在石桌上,望着他道。
前世,她最喜欢的,也是他给她和其他表姐妹讲的那些奇闻异事或者凶险的经历。她总能听的很入迷。崇拜他小小年纪经历丰富。
“好,妹妹既然喜欢听,哥哥就给你讲。”宋初霖道。
两人在凉亭里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虞月就着宋初霖讲的那些有趣的故事,又吃了一肚子的点心水果。
等宋氏叫丫头找来时,虞月摸着吃撑了的肚子,对宋初霖抱怨道:“你看哥哥,都是你非得让丫头们上这么多好吃的,吃的我停不住嘴,现在撑的路都没法子走了。”
宋初霖哭笑不得,柔宠万千地瞅着她,笑道:“是哥哥的错。哥哥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虞月本是笑谈,哪里需要宋初霖道歉,忙制止了他要起身作揖的动作,然后想起了一件差点忘记的重要事情。便收起玩笑,正色对宋初霖说道:“哥哥,我想跟你问个人。咱们家有个管事姓王,有个儿子叫王全的。你可知道是哪个?”
宋初霖凝神想了一会儿,道:“是有个掌管家里府库日用发放的管事姓王。家里有一子一女,儿子叫王全,妹妹问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