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月笑道:“哥哥只需把王全找来交给我便好,其他的,哥哥在一旁一看便知。”
宋初霖道:“如此那小事一桩,妹妹先回姑母那里,我待会儿便着人把王全带到你面前。”
“还有,哥哥能帮我把住在这里的赵林庚赵公子也请来吗?此事与他也有些关系。”
“什么关系?妹妹可先告知一二?”宋初霖有些不解地看着虞月。虞月神秘地笑了笑,道:“哥哥只需帮我把人带来,稍后便能明白了。”
宋初霖奇怪的是为何虞月会知道家里赵林庚这个人。按理说,就算赵林庚是姑丈的学生,虞月一个闺阁少女怎会知道他,还知道的这么详细?但是,既然虞月说稍后便能明白,他也就不追问了,立即吩咐人去找这两个人。
此时,赵林庚正在宋家分给他和母亲居住的小院书房中习字。中午宋家大宴,他也应邀,在席间以宾客身份吃了两杯酒。并且在宴席散后,回家时,不期竟与八姑娘宋柔筠意外相遇。两人迎面相逢。少女微红着脸,见到他一瞬惊怔过后,便垂眸低首与他施了一礼,双颊微红快步走过。
他本以为是哪家应邀来宋家的小姐,却听到她身后的侍女称呼她为八姑娘。这才知道原是宋家的姑娘。他闲时听母亲说过宋家这些姑娘,是以略有了解。
那柔婉清丽如一朵出水芙蓉的少女在与他对视时,美如星辰的双眸便搅动了他的心。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落魄,他便心中一片黯然。纵然她是宋家庶出的姑娘,他也配她不上。这份心动,还是牢牢压在心底最为合适。为了排遣心中苦闷,他才用不断的习字来让自己清醒镇定。
这边厢,王全已经被带到虞月面前。方才宋氏找她只是看不到她,一时担心便让人瞧瞧她又顽皮跑去了哪里。听说她是和十三哥哥一起在凉亭中说话。便忍不住打趣起她。
虞月佯装生气跑了出来。然后便带着惜雪和从八姑娘那讨来的燕儿,让表哥的随侍丰儿给她找了个没人的僻静院子。好开始她的打假计划。
到了那处没人的院子,她又吩咐丰儿去请八姑娘也过来。然后便在摆放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虽然身材娇小,坐在椅子里也是小小的一团儿,但面无表情的威严架势却摆的像那么回事。能唬住不少人。
王全穿着一身下人的灰色衣衫,长的粗短眉毛,精瘦脸型,一双小眼贼溜溜的,面相上便透着贼精。他垂首立在与她距离一丈多远的地方,偷眼瞧了瞧站在虞月一旁的燕儿,与她打眼色询问。
燕儿这会儿也摸不着头脑,哪里回答得了他的问题。挤眉弄眼,朝虞月努嘴伸指,示意他这位不好惹,他先老实待着。
这一切自然没逃过虞月的眼睛。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估摸着八姑娘和赵林庚也该过来了。便坐直了伸指,忽然厉声道:“燕儿你给我跪下!”
安静的院子中,猛然爆发的稚嫩童声,带着十足的气势,吓的燕儿一个机灵便跪在了地上。双眼带着惊惧上下左右乱看。一时懵然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甚至连这时,藏在一旁屋中的宋初霖,都被虞月这一声命令震的头皮发麻,惊讶于这小表妹的威严气势。
虞月冷冷盯着燕儿问道:“替一个外院跑腿打杂的下人给你先前伺候的八姑娘传递诗词,私相授受,有意和那下人一起败坏八姑娘的名声,你可知罪?”
燕儿被她这劈头盖脸的厉声责问给吓的脸色顿时惨白,“表小姐……”
“够了,你休要妄想狡辩!”虞月打断她道,然后一双冰冷的黑眸盯住站在那里的王全道:“王全,燕儿已经招认了,说你与她内外串通合谋,意图败坏八姑娘清誉,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全这会儿心里还存着侥幸,他根本没把这个不是宋家小姐的表小姐放在眼里,况且还只是个孩子,只见他弯腰低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问道:“表小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人实在不知您说的小人和燕儿合谋败坏八姑娘清誉是怎么一回事。”
“误会?”虞月冷笑,朝着惜雪伸出手去,惜雪将从八姑娘那拿来的一叠诗稿,递给虞月,虞月从中抽出两张,朝着王全丢过去,道:“这是不是你写给八姑娘的诗?”
王全捡起飘落到地上的纸,展开来看,上面的诗句他自然熟悉,都是他从赵林庚那里拿来的。他字迹丑陋,是以连誊抄一遍都没有做,直接将赵林庚的原稿将送到了八姑娘那里。
眼见着这表小姐已经拿到了证据,燕儿又已经被唬的招认出他。他当即跪倒在地,呼喊道:“表小姐,小人冤枉啊,小人……小人也不过是替人跑腿啊!”
如今他该庆幸,这诗字迹并非出自他手,而是赵林庚的亲笔。不如将罪责推给赵林庚那书呆子,保全自己。那书呆子左右不过是一个寄住在这里的破落户,没得什么人给他撑腰。
虞月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简直和前世被宋家发现了他和宋柔筠私情以后,洗脱自己,害死宋柔筠没有两样。
当下,虞月便顺着他的话问道:“哦?那你是替谁跑腿?”
“小人据实相告,这些诗词都是赵秀才所写。也是他托我转交与八姑娘的。”王全干脆利索道。
“是么?”虞月冷笑,“那为何燕儿,与八姑娘都说这诗是你写的呢?说你胸有诗书,时常写了诗词交给她讨教。并未提过这赵秀才半个字?”
“这……这……都是赵秀才的主意,他不想八姑娘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怕八姑娘知道了以后,瞧不上他。所以才让小人帮忙隐瞒。”
虞月冷眼瞧着他,道:“若照你所说,赵秀才是有意八姑娘,用诗词传情了?”
“正是如此!”王全激动道,几乎要手舞足蹈继续胡编乱造,“表小姐正如您所说。那赵秀才早已对八姑娘垂涎三尺,是以才求着小人从中帮忙,小人一时贪婪,收了他的好处便不得不帮,如今小人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不该贪图他的小便宜,求表小姐开恩啊!小人也是不得已。”
“简直一派胡言!”就在此时,就听院门口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怒喊。然后便见赵林庚大步跨进院中,直指王全。俊秀白皙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泛起红光,“王全,我与八姑娘清清白白,哪有你说的如此不堪?你如何这般诬赖陷害于我?我何时让你替我传递诗词给八姑娘?”
王全没有想到赵林庚竟然会出现,被他厉声一问,一时间跪在那里,眼珠子乱转,却想不到什么应对之词了。
赵林庚到底是个读书人,粗俗谩骂并非他的强项,他说完那句责问,便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再说不出什么更多的话。
虞月望着他,道:“赵公子,先消消气。我既然请你过来,便是要将此事查清,还你个清白的。”
前世她见到他时,他已经是在官场摸爬滚打过的中年人。常年身居高位,气度自然与年轻时的拘谨单薄大不相同。如今瞧着他白面书生的模样,倒是比那个说话做事都带着官僚油滑气息中年男子有些意思。
赵林庚这才注意到坐在椅子里那个小姑娘,面上忍不住一怔,眼露狐疑,他并不认识她是谁。惜雪这时在一旁提醒道:“这是永安伯府大小姐,公子还不见礼?”
“原来是授业恩师之女。不才赵林庚见过虞小姐。”赵林庚对虞月深施一礼。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心知只要虞政和虞大小姐在此,他遭受的诬陷便能洗刷干净。
虞月在椅子上点点头,致意道:“公子无需多礼。”
“还请虞小姐明辨。赵某实在不知,为何王全要如此无赖我与八姑娘。实不相瞒,我今日才无意中与八姑娘路上偶遇。先前并未见过。至于那些诗词,都是这王全借口他妹妹要学习研读诗词,问我讨要去的,我好心于他,谁知他竟然欺骗我,拿去做了这等可恶之事。”
正在此时,八姑娘也跟着丰儿来到了小院中。她一进门,看到院中的情形。心里便是一突。不知迎接自己的是祸还是灾。
虞月看到她进来,便连忙召唤道:“八姐姐快过来。”
八姑娘满心忐忑朝着虞月走过去。惜雪已经令小丫头们另外搬来一张椅子给她。
她端端坐下后,才小心看向虞月,问道:“不知妹妹找我过来此处,是为何事?”
“姐姐早上不是说家里这叫王全的下人有些才华,只做个下人屈才了么?我便找他来问问,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人才。谁知他竟然说他只是替这位赵公子做个传话人。那些诗词都是赵公子写与你的,还说赵公子早有意与你,但碍于墙垣高深,不得接近,所以才这般曲折,与你诗词传情。”
“这……这……”八姑娘飞快瞥了一眼站着的赵林庚,面上羞愤通红,“这从何说起?我与赵公子并不相识。他又怎么会与我诗词传情?”
赵林庚这会儿对虞月又是一礼,无奈叹息,道:“还请虞小姐还我和八姑娘清白。我与八姑娘只是今日路上无意撞见。先前的确从未见过。”
“正是如此。”八姑娘道,“若非妹妹说他是赵公子,我还不知他是何人。那诗词,我更不知道原来是他所写。”
虞月冷冷一笑,看着跪在地上,已经脸色蜡白的王全和燕儿,扭头对着宋初霖所在的屋子叫道:“十三哥哥,你可看明白了?余下的事情,我便不管了,这是宋家的下人,犯了错理应由你来处置。”
宋初霖这才从藏身的屋内踱步走出,浑身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冷峻。王全一见到他,便知自己这下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