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峰从不喜欢出风头，奈何风头总爱来找他。
但他还是挺不喜欢别人提自己的英语成绩的，因为现在一提到英语成绩他的思绪就忍不住往李擒书的身上跑。
不知道李擒书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李擒书有没有接到厉予谨的电话。
不知道李擒书还会不会跟厉予谨和好。
各种各样的疑问在脑子里串联起来，原子峰越想越心烦，点了根烟往阳台的方向走：“我去抽根烟。”
谢廖东跟了上来：“老大你到底愁什么呢？”
原子峰看他一眼，说：“李擒书跟厉予谨分了。”
“什么？”谢廖东愣了一瞬，然后下意识道，“这不挺好的么，这你不就有机会了么。”
“……”原子峰扭头盯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你不对李擒书挺感兴趣的么，”谢廖东眼珠子一转，道，“我估计厉予谨是不想跟李擒书分的，嗳——你要是跟李擒书在一起了，是不是会把厉予谨给气死？”
这个想法，谢廖东不是第一次提了，之前他提的时候，原子峰还站在绝对反对的位置，可是眼下他突然就心中微微一动。
原子峰弹了弹几乎烧到指尖的烟灰，垂下眼睑。
有初秋的微风从耳畔拂过，带来些许凉意。
谢廖东侧眼看着他，神色里闪过一抹若有所思，他见原子峰没有出声反驳，顿了顿之后，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也别当真。”
原子峰却突然往后靠了靠，视线往黑夜里挪去，并无明显的焦点，像是在发神。
片刻之后，原子峰才突然开口道：“不过说真的，长这么大，我从来没看过厉予谨情绪失控的样子。”
李擒书跟厉予谨提分手的那天晚上他却看到了。
厉予谨情绪不仅失控，还失控得挺厉害。
如果……
如果李擒书真被他追上了，厉予谨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原子峰心中的恶劣因子开始作祟，他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厉予谨的反应，琢磨李擒书的反应，胸口燃起了一团火焰，那团火焰最初不过只是星星之势，却越发的大，被这初秋的风吹得几乎可以燎原。
原子峰的眼神微暗，如同一只蛰伏已久的猛兽，静静地匍匐在这深夜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台的门突然被推开来，有个男生吼了句：“原哥，谢哥，再不来开黑我们就团灭了！”
“艹。”谢廖东骂了一句，道，“老大我去帮他们。”
“嗯。”
原子峰将手里头的烟给熄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也彻底暗下去，他眯着眼望着谢廖东逐渐远去的身影，视线也一点一点的模糊下去。
此后原子峰再没接过厉予谨的电话，但他好几次回家都察觉到厉予谨来过。
门口厉予谨的拖鞋换了位置，茶几上放着接过水的水杯，种种迹象都表明厉予谨来过不止一次，待了不止一会儿，只可惜，他都没捉到李擒书。
原子峰心中恶劣的想法逐渐作祟，见厉予谨这般模样，反而觉得挺开心的。
李擒书团建只不过三天，三天之后，他回了家，和出发前没什么区别，仍然是一样的表情，甚至穿着同样款式的衬衫。
原子峰刚好碰上休息日，在客厅窝着看电影，看得昏昏欲睡。
门被推开，原子峰一下惊醒了，刹那间竟涌出来一阵激动感，抬头一看，李擒书将行李箱提进了屋子里，正在弯腰换鞋。
原子峰压下心头的激动，面上神色平静：“回来了？”
“嗯。”李擒书应了一声，“没出什么大事吧？”
“没有，”原子峰看着他的脑袋顶，上面有个形状很好的发璇儿，“玩得如何？”
“挺好的，”李擒书说，“那里的温泉温度合适，泡上一个小时觉得浑身都舒服不少，等下次你放长假的时候带你去放松放松。”
“好啊。”原子峰顶着李擒书，问道，“厉予谨没联系过你吗？”
李擒书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将自己的鞋子放进鞋柜里，站直了身体，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把他的联系方式拉黑了，所以不知道他到底联系我没。”
原子峰一愣：“他就没用其他的号码联系你？”
“我阻止了陌生人来电。”李擒书说得很平静。
但其实原子峰能够看出来对方平静之下的波澜壮阔，他心里有些不太爽，起身接过李擒书的行李箱，道：“吃饭了没？”
“没，”李擒书将袖子往上面挽了挽，“你也没吃吧？我去煮碗面，要几个蛋？”
“两个。”
原子峰将他的箱子推进卧室，严格意义上说来，这是原子峰第一次进李擒书和厉予谨的卧室。
之前他总觉得心里不太爽利，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人空间，不太方便进，如今打着搬运箱子的旗号，非常自然而然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以前原子峰也站在门口看过，里面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干净整齐。
可现在抬头一看，原子峰微微愣住了。
两个枕头换成了一个，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却略显单薄，晾衣树上空落落的，那里从前一直都挂着厉予谨的领带和几套西装，如今什么都没了。
厉予谨整个人像是一夜之间被李擒书给清理出去，清理得干干净净。
原子峰这才发现，李擒书这个人说心软挺心软，但是说心狠，也挺心狠的。
毕竟十多年的感情，他下定决心要远离的时候，好像就一点情面都不留了。
原子峰自问自己都不可能做到如此。
“愣着干什么呢？”李擒书的声音落入耳中，“赶紧出来吃面。”
原子峰拔高嗓音应了声，将他的行李箱推过去靠墙放着，这才转身往餐厅去。
餐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原子峰的碗里除了有蔬菜西红柿，两个蛋，还有一些火腿肠，对比起来李擒书的碗里东西就要少得多，就是一点蔬菜加一点面，原子峰觉得自己一口都能吃完。
他用筷子搅合了一下，道：“你就吃这么点？”
李擒书点点头。
“肉也没有，蛋也没有，不知道的以为我们多穷，连点肉都买不起。”原子峰说着，将自己的碗往前推了推，要把其中的一个蛋匀给李擒书。
李擒书象征性的堵住自己的碗口：“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吃不得这些东西。”
原子峰狐疑的看他一眼。
李擒书笑了：“真的，骗你干什么。”
他用筷子搅了搅面，语气淡淡的：“再怎么难过，也不至于折腾自己的身体。我肠胃一直都不太好，所以要吃得比较简单清淡一点。”
原子峰这才把自己的碗给收回去。
李擒书的态度让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甚至觉得，李擒书就是哭他个三天三夜，也比现在强压着要让人心头舒服得多。
但他毕竟不是当事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恐怕只有李擒书自己心里清楚。
原子峰将面吃完，起身打算去洗碗，被李擒书给拦住了，直接用学习堵住了他的行动：“下一次你成绩如果还能提升，我还能答应你一件事。”
“真的？”原子峰看着他。
“真的。”李擒书肯定的说到，“这次答应你的我不就做到了？”
原子峰嘴皮子一动，险些冲动的把话说出口——那如果我让你跟我在一起呢？
所幸，原子峰的脑子里很快转过这个弯来，他知道说这个不合适，更知道自己心里的恶劣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擒书才承受了分手的打击，如果他还为此来利用对方的话，未免有些太恶劣了。
原子峰清了清嗓子，道：“我尽量。”
“加油啊，小原同学。”李擒书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头，道，“你的英语成绩，你爷爷知道了么？他怎么说？”
不孝的小原同学摇了摇头：“没跟他说。”
“怎么不说？”
“他老人家年龄大了，身体不大好，怕他被我的成绩给吓住，”原子峰淡淡道，“所以还是不说了。”
话虽如此，原子峰其实是怕老家伙那个人精看出来他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到时候肯定又要刨根究底，令人头疼。
倒不如不说，就一直让老家伙觉得他是个不学无术，成绩不到三位数的社会垃圾吧。
李擒书想了想，认真的道：“还是说一下吧，爷爷年龄大了，肯定更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出色的，对社会有用的人，虽然这么说，目标大了点，但爷爷肯定是这么想的。他如果知道你现在的分数，应该也能挺开心的。”
李擒书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我只是建议一下。”
“嗯。”原子峰应了一声，也没给别的回应。
他转身往屋子里走，在床上坐了会儿之后，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错了，居然拿出电话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手机已经给老头子拨了个号码出去。
原子峰：“……”
原老爷子接电话的速度还挺快，一接通就到：“你又惹什么祸了？”
原子峰：“……”
突然就不是很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