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擒书生日的前一天，原子峰请了假，在苗添青的工作室待着。
工作室里开着暖黄的灯光，桌子上放满了他的雕刻作品，有些上面标了名字和价钱，有的则什么都不写，仅仅只是放着。
原子峰坐在桌子旁，手里的笔转来转去，面前的画纸空白一片。
他依然什么都没画出来。
苗添青都有些急了：“不就只笔么，有这么难画？”
原子峰在画纸上勾了一笔：“随便画当然画的快，但我不想弄得太随便。”
“送女朋友的啊？”苗添青八卦了一句，“你跟圆弧分手是不是就因为这姑娘？”
原子峰沉默了。
天知道明明是苗圆弧甩的他！
他被迫分手了这么多年，锅也背了这么多年。
见原子峰不说话，苗添青开口道：“不然你琢磨琢磨她身上有什么特质，结合一下特质画一个呗。”
“特质……”原子峰想了想，突然睁开眼睛，道，“简单。”
“这年头简单的姑娘不少见了。”苗添青说。
原子峰没纠正苗添青嘴里的性别，因为他突然就想到自己该怎么去画这只木笔了。
其实在原子峰看来，李擒书真的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不说别的，就单说他当年和厉予谨在一起后，就十多年的时间都没变心过，期间不管经历了什么都死心塌地的跟着厉予谨，就能看出来。
但如李擒书自己所说，他也是一个很有底线的人。
原子峰在画纸上勾了半天，虽然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的，画到最后也挺成样子的。
与其说是一支笔，不如说是一个装饰品，长长的一小截儿上有一根凹进去的线，看上去有了点设计感。
苗添青看了看，道：“行。挺简单的，今天晚上应该可以赶出来。”
原子峰“嗯”了一声。
“你要不要加个别针什么的？还能当装饰品呢。”苗添青问他。
“不用了，”原子峰说，“能留着好好收藏就行。”
苗添青干脆的点了点头：“行，那你跟我过来，我们先把木头削一下。”
苗添青这里的原材料挺齐全的，原子峰选了一个很简单的原木色开始削木头，削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跟李擒书报备。
接起电话，李擒书的声音传过来：“还没放学么？”
“今天晚上有点事，”原子峰一边削木头一边道，“不回来住了。”
听李擒书的语气似乎有点遗憾：“这样啊……那你忙自己的吧。注意安全。”
“好，”原子峰点了点头，他抬头扫了一眼，发现不远处的挂钟时间正好拨过十二点，是李擒书的生日了，原子峰的嘴巴动了动，愣是忍住了，“挂了，拜拜。”
李擒书说了再见也挂断电话。
“女朋友打来的？”苗添青八卦的问道。
“嗯。”原子峰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句，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些，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跟个傻子似的。
苗添青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圆弧吐槽说你不懂得喜欢，根本不会照顾女孩子，现在看来纯粹是不喜欢她而已嘛。”
原子峰没说话，全身心的投入到木笔的制作中去。
削木头其实是个大工程，特别是要做出如此细致的一只木笔来，等到雏形做好以及差不多快清晨了，原子峰叹了口气，把额头上的汗抹掉，看了一眼旁边。
苗添青早趴着睡了，他没办法，只能去叫醒对方：“下面怎么办？”
“用这个，”苗添青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道，“先用铅笔画一条线，然后顺着划拉下去。你这个东西简单，划拉完了后我再帮你处理一下差不多就行了。”
原子峰有些紧张，这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第一件自己做出来的礼物。
他用刀划拉的时候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原子峰深吸了一口气，将刀尖刻入了那又细又长的木笔之中，然后一个用力往下划去，居然还挺完美。
苗添青看了一眼：“行，你休息吧，接下来就我的事儿了——哎我说你也真是挺厉害的，一个晚上都没合眼，我是你早没力气了。”
原子峰是有点累，但更多的是兴奋，他恨不得立马把这东西做完然后拿到李擒书的面前讨赏。
他实在是很期待李擒书的表情。
虽然接下来都是原子峰掺和不进去的专业的事儿，但他还是从头到尾的看完了，亲眼见证了自己孩子的出生。
木笔制作完成，苗添青还帮他找了个礼物盒子装起来，看上去还挺像回事的。
苗添青道：“还挺不错的，简单大方。”
“嗯，”原子峰点了点头，“谢了。”
“客气什么，”苗添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指不定以后还一家人呢。”
原子峰没注意苗添青后面的话，将盒子收了，跟他告了别便往外走，顺势给李擒书打了个电话。
虽然此刻才不过早上七点，但李擒书起得一贯很早，想来应该已经跑完步了。
李擒书的呼吸声透过手机传出来，略有些气喘：“怎么了子峰？”
“在跑步？”原子峰问到，“我现在回来，有点饿，给我煎个蛋吧。”
“啊……”李擒书顿了顿，道，“我现在不在家，昨天晚上回爸妈这边住了，今天中午还得吃饭呢。你看你要不要在外面吃点？”
“吃什么？”
原子峰听到手机里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是个年龄不算太小的女声。
李擒书压低声音道：“是朋友的侄子，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我那里。”
“嗨，麻烦什么，”女声继续道，“让他来我们这边吃呗。正好你今儿过生，咱热热闹闹的吃一顿。”
“这……”李擒书有些犹豫，“子峰，要不你……”
“地址发给我，”原子峰说，“我现在过来。”
李擒书家住在三环最边儿上，离他的学校还是有点远的，原子峰打了个车大概走了半小时才到，这是个老小区了，门口守着的大爷在打瞌睡，有人进去都浑然不觉。
不过小区里的绿化做的还不错，看上去也挺心旷神怡的。
原子峰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寻摸过去，在靠右边的方向找到了三单元，然后给李擒书发了条微信。
老小区没有电梯，原子峰爬到了五楼，右边的门敞开着，里面挺热闹。
原子峰往里面瞅了一眼，正好和李擒书对上视线，对方连忙站起来：“来了啊？”
原子峰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李擒书身边的中年妇女，保养得一般，就是正常中年女人的形象，不过看上去还算是有气质的，背挺得很直，烫着羊毛卷，见到原子峰的瞬间愣了愣，然后连忙起身张罗。
原子峰喊了“伯父伯母”，脱了鞋钻进拖鞋里往里走，不动声色的打量屋子里的环境。
房子是三室一厅的，不大不小，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综艺节目，沙发有点旧了，但打理的很干净，茶几上还摆着一盆多肉，阳台上种了些花，是很普通平凡的家庭环境。
李母看着原子峰笑道：“哎唷，我听小书说是他朋友的侄子，还以为多小一小男孩呢，还让小书去接人，没想到是个大小伙子。”
李母笑起来的时候挺和蔼可亲的，原子峰心里纵然有几分拘谨，但慢慢的也放松下来。
“来来来，坐啊，吃水果。”李母将水果往前一送，“还在读书呢吧？”
“是。”原子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多帅气一小伙子啊。”李母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概是看出原子峰的拘谨，李擒书没让两人聊多久就拍了拍原子峰，领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原子峰莫名其妙的有些激动，大概是因为可以接触到自己从未接触过属于李擒书的以前。
李擒书的房间东西很少，一张床和一张写字桌，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类型的书，最多的要数小说了，有英文原版的，也有翻译成中文的，好多原子峰听都没听过。
床单被罩是条纹的，估计是刚刚换洗好，闻着还有一股子洗衣粉的香味。
李擒书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过来。”
原子峰说：“生日快乐。”
李擒书愣住。
原子峰清了清嗓子，不太自在的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木笔盒子，递给对方：“随便买的，礼物。”
李擒书弯了弯眉眼，轻轻的笑了：“谢谢。”
他打开礼物盒子，木笔落入视线中，李擒书的眼神微微一亮：“这……是你自己做的？”
“……”原子峰很别扭的撇开视线，“算是吧。”
李擒书这才缓过来：“前段时间你一直在画的就是这个吧。”
原子峰清了清嗓子。
李擒书笑了笑，上前两步，轻轻的揉了揉他的头，道：“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呢，藏着掖着的，原来是在给我准备惊喜。”
他拍了拍原子峰的肩膀：“谢谢你啦，小原同学。”
“不客气。”原子峰清了清嗓子，道，“很简单的，我就随便弄了一下而已，不用太感动。”
“知道了。”李擒书促狭的笑了笑，发现原子峰被头发挡住的耳朵尖居然有些发红。
小原同学有时候真的蛮可爱的，李擒书想。
他是真挺喜欢这东西，简单大方，虽然没什么实用价值，但看上去很高级，而且是小原同学的一番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