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原子峰完全没了学习的心思，但有一个李擒书看着，他只好锁上房门窝在房间里静音打游戏，蓦地有了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特别小的时候，原老爷子管他管得严，轻易就拉脸，他都这么干。
后来长大了，皮实了，发现原老爷子向来雷声大雨点小，他就再也没被管住过。眼下再经历一遍，原子峰还觉得挺逗的。
这一局正打到兴头处，原子峰压低声音骂了几句，房门突然被敲响，原子峰下意识就把手机扔了出去。
李擒书没进来，只站在门口隔着一扇门道：“子峰，我有点事儿得出去一趟，你明天早上自己去考场能行么？”
原子峰有点不爽：“你不送我？”
“有点急事，”李擒书说，“不得不去，你明天考完了我再来接你？”
“行。”原子峰只好应下，他眼神关注着手机屏幕里面的游戏，里面敌人趁机占据有利地形，原子峰这队的人已经开始问他这个带头的怎么突然不动了。
原子峰晃了两下，叹了口气，顶着被骂的危险关掉手游，打开了卧室的房门。
与此同时，大门被关上，李擒书已经出去了。
“走得还挺快。”原子峰凑到窗边，没过多久看到李擒书的车缓慢的从地下停车场驶出去，冲他招了招手，尽管李擒书也看不到。
早上的语文考完几乎没什么感觉，原子峰联系了一下李擒书却没打通电话，倒也没多想，跟着林天宇看了会儿数学，很快就迎来下午的考试。
第一天考试结束是原老爷子来接他的。
原子峰拉开车门，眉头轻皱，也不好询问原老爷子李擒书的下落，只好忍住了。
原老爷子却主动开门道：“你小舅说这几天有点事，先回家住着吧。”
原子峰只得“嗯”了声，回了自己的房间才开始给李擒书打电话，仍然是一晚上都没打通，原子峰突然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李擒书晚上睡觉都不关机，除非没电，很少有电话打不通的情况。
也是到了这种时候，原子峰发现自己除了厉予谨，根本就不知道该联系谁。
他似乎并不完全了解李擒书，甚至连李擒书有哪些朋友都不知道。
忍着心头的屈辱感，原子峰给厉予谨拨了个电话去。
厉予谨直接给挂了，过了大概一分钟，对方发过来一条短信。
【厉予谨】：这几天临时有点事，我带小书去了趟香港，他没来得及办卡。有事直说，在开会。
原子峰拧着眉头将手机往后一扔。
说实在的，这句话简直漏洞百出，但那个时候的原子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了。
大概是因为他脑子里当时装着的全都是高考。
原子峰没再打电话，脑袋埋入枕头里很快就睡着。
第二天的英语和文科对于原子峰来说完全得心应手，毕竟脑子里能记很多东西，他跟过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下笔如有神。
当结束铃声响起来的刹那，原子峰将笔往垃圾桶里一扔，一只手揣在兜里，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和旁边的人比起来他看上去有些冷漠，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此刻有多兴奋。
这是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感觉。
以前根本就没认真学习，考多少分都无所谓，而这一次，不管怎么说好歹努力了这么久，如果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分数，恐怕还是会失落。
原子峰一出教室门就掏出手机给李擒书打电话，电话仍然是无法接通。
谢廖东从一旁跳出来勾住他的脖子：“老大，咱去唱K去飙车！”
林开宇往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哎，班长大人不玩这些坏孩子才玩的东西啊，”谢廖东乐呵呵的开玩笑，“不然我们只吃饭，不嗨皮？”
“吃饭可以。”林天宇一本正经的说道。
“老大你呢？”
谢廖东攘了攘原子峰。
原子峰眉头皱着，不断地拨打李擒书的电话，那边都没给任何反应，走到了校门口，也并未看到李擒书的身影。
明明说过考完要来接他。
原子峰心里又委屈又愤怒，还有些焦急，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李擒书可能真的是出事了。
“怎么了？”谢廖东见他表情不对，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道。
“没。”原子峰摇了摇头，眼神幽深。
从林天宇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原子峰拨打的号码是李擒书的，他扶了扶眼镜，道：“其实我一直想说，但是考虑到我们要高考，而他应该也不想影响到我们高考，所以我没有说。”
“你倒是说啊！”谢廖东快吐血了。
林天宇道：“那天晚上有警察联系过我，例行调查的询问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肖寄那边报了警。”
原子峰眼神一深。
林天宇继续道：“那天因为角度的原因，监控里只拍到了李擒书的正面和我们的背影，他们知道有一个人是我，但我没有动手，加上我要高考，所以没找我的麻烦。”
“艹。”原子峰牙关一咬，额间青筋暴起，扭头就走。
谢廖东急道：“老大你哪儿去！”
“局子！”原子峰说。
李擒书当然没被怎么样，只是那几天他怕打扰到原子峰的高考根本就没敢跟他联系，一直都借助在厉予谨家里配合调查。
肖寄被揍得挺惨的，腿骨骨折，但这家伙打着石膏都去了考场，特能坚持。
因为肖寄要考试，所以局子那边对于李擒书的审问也在当事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并未深入进行，这几天李擒书一直都被看着，等着，毫无人生自有可言，心也挺累的。
厉予谨的新家就在他办公室上面，一层的跃层，空间极大，只是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气。
厉予谨最开始对他的行为很不能理解：“你不是一向都不参与这种群架？”
李擒书笑了笑，有些无奈：“那群孩子越是拦着越是起劲儿，倒不如让他们打爽。”
厉予谨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上。
李擒书又道：“更何况，肖寄这件事做得实在是有点过分了，往小了说不是侮辱人的声誉，往大了说可能会影响到林天宇的一生。”
“你还和以前一样爱多管闲事。”厉予谨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
李擒书道：“你还记得我们高一的时候……”
他说到一半，又突然噤了声。
面对厉予谨那双看上去略显冷漠的瞳孔，李擒书突然意识到，可能厉予谨早就把那个人给忘了。
他的人生里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不至于一直惦记着一个无名小卒，而且还是他最讨厌的用死亡逃避生活的无名小卒。
李擒书没再继续说下去。
厉予谨问道：“怎么？”
“没什么。”他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我去休息会儿，待会儿警局来电话了再联系我。”
李擒书转身往屋子里走，却不想到了卧室门口，却突然听到厉予谨开口道：“小书，那不是你的错。”
李擒书的步伐蓦地顿住了。
“他选择了逃避现实，逃避社会，那是他的选择，没有任何人该为他的选择负罪，内疚，甚至折磨自己一生，”厉予谨语气很淡，但说得极认真，“更何况，你认为同他相像的那位男同学，你心里清楚，他们只是有点类似，但绝不相同。”
李擒书垂着头，很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笑道：“……是啊，他比他坚强太多了。”
原子峰在警局门口刚好撞上下车的李擒书，厉予谨拉开驾驶门，同样走了下来。
李擒书看到原子峰先是一愣，紧接着道：“你怎么来了？考完了？”
原子峰往前迈了两步，突然停住了步伐，生生看着他，道：“李擒书，你说等我高考完你来接我。”
李擒书一顿。
“你居然食言。”原子峰瞪着他，“怎么弥补？”
李擒书有点无奈：“你在外面等一会儿我，等这事儿解决了出来我再跟你说。”
“不行，”原子峰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你必须得给我先说清楚我们俩的事儿该怎么解决，肖寄算个屁啊，肖寄在你心里比我还重要？”
李擒书：“……”
他真是为着原子峰的胡搅蛮缠而又好气又好笑。
李擒书道：“行，暑假带你出去玩，总行了吧？”
原子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勉强可以接受。我跟你一起进去。”
“你就别去了，”厉予谨从身后迈步上前，淡淡道，“这两天我稍微打点了下，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负责老老实实在外面待着，别再闹出什么事儿来。”
原子峰想动，林天宇却拽住他的衣角，道：“忍一时海阔天空。”
原子峰不说话了。
但其实他心里挺烦的，越到了这种时候越觉得烦。
好像他总是在给李擒书惹麻烦。
他的烂摊子总是李擒书在收，这一次甚至是厉予谨在收。
原来他和厉予谨真的是有差距的，尽管再怎么不愿意承认，这差距也是明明白白存在着的。
不管是阅历，还是为人处世，甚至是能力上，原子峰和厉予谨之间，都有一道巨大的鸿沟，目前他赶不上他。
原子峰头一次有了如此确切的目标，总有一日他要比过厉予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