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开门回来的时候她刚刚热好水,看着他匆匆进门来的时候还笑嘻嘻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只是刚刚看到她程越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子谦呢?”
“睡着啊,降温的冰袋消融的差不多了,我出来换一个,顺便我热点水给他擦汗……”
梁木槿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越狠狠的蹙着眉头怒视了她一眼便拔腿跑向了陆子谦的卧室,不明所以的她很在后面也走了进去,只是卧室里面如同被打劫了一样的场面让她愣在当场。
床头的点滴架摔落在地板上,大半袋的药水顺着被拔下来的管子汇聚了一小滩,床上的被子一半掉落在床边耷拉在地上被药水浸湿,而陆子谦却不知所踪,她寻着程越的声音跑向卫生间,这才发现,陆子谦紧紧抱着双臂瑟缩在浴缸旁边的小角落里,他的手臂上残留着扯出针头时候划伤的痕迹,血沾染在他纯白的家居服上显得分外触目。
“子谦。”
“别过来。”
“对不起,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你不要害怕,不是你想得那样。”
“程越,求你,走开。”
“子谦,你听我说,我们都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让我过去看看你,我带你回房间休息怎么样?”
“你出去。”
“你跟着我一起出去,行吗?地上这么凉,你还在发烧。”
“把点滴架给我扔出去。”
“行,我马上就扔出去。”
程越扭头示意了一下梁木槿,梁木槿动作神速的拖着点滴架出了卧室,又把桌子上和地板上收拾干净。
“都收拾好了,你和我出去,你是不是胃/痉/挛了,我过去扶你?”
陆子谦蹲在地上久了,头晕目眩的厉害,他本就是强弩之末,胃里面的疯狂的撕扯又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想要自己站起来确实困难,没有拒绝程越的提议,由着他扶了他出去。
梁木槿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一路目送着程越把他安顿好,喂他吃下药,又守着他安稳的睡过去,本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梁木槿被程越下了逐客令,他的声音冰冷至极甚至让梁木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梁木槿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多多少少的内疚盘桓在心头即使面对程越突然冰冷的神色都没有发怒,她低着头有些讷讷的不敢正视程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昏睡过去的陆子谦。
“可是……”
“没听清楚吗?你可以走了!”
“他,他没事吧?”
“梁木槿,什么事情你做不来可以和我说,没必要满口答应了却不当回事!我做的最离谱的事情就是相信连自己都照顾得一塌糊涂的你会照顾人!”
从小到大,每次遇到陆子谦的事情的时候,程越便再也做不到波澜不惊,时隔多年他再见到这样惊慌无助的陆子谦心里还是疼惜的一塌糊涂,因此在看着罪魁祸首梁木槿的时候,便只剩下了头脑发热的愤怒。
“程越,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错信了你!”
“程越,我梁木槿这辈子从来都是被梁仁和林琅捧在手心里呵护着,从下到大除了我奶奶这样教训过我,至今还没有第二个人不分青红皂白的说我一无是处,我是爱你没错,但并不是因为爱你就显得我很卑微。陆子谦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非我愿,我也很懊恼,但是,这并不是你可以轻看我的理由!”
向来嘻嘻哈哈的梁木槿第一次因为程越的嫌弃而愤怒,她的一番话不卑不亢,说完便掉头走了出去,直到卧室的门被轻轻掩上,程越才猛然惊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样的话,他本能的想要追出去,但是回头看到人事不省的陆子谦却再也迈不开脚步。
多少年后,当看着陆子谦与梁木槿举案齐眉、琴瑟和鸣的情景,程越会不由得心里酸楚着回想,倘若今时今日,他不顾一切的追出去,追上梁木槿和她道歉,告诉她说那些话根本不是出自于他的本心,他只是很多年把那些关心和心疼当成了一种本能,再也戒不掉,再也放不下而已。
所有爱情的溃散都是从小小的裂缝开始,我们都以为其实没有关系,我们都觉得忽略就好,但是,却不曾醒悟,所有的遗憾都是从这细小的裂缝扩散成无法弥补的缺口。
错过便是错过,再也寻找不回。
梁木槿从陆子谦的家里走出来的时候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可是一出了小区的门口,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脸上已经是泪水滂沱,她有些赌气的抬手去胡乱的擦抹不争气的泪水,可是这次却像是开了闸门的水龙头一样,止都止不住,她只觉得泪水越擦越多,视线模糊的不能视物,我们向来无往而不胜的梁爷最终不堪泪水的淹没,最终不顾形象的蹲在大马路上掩面嚎啕大哭。
袁多多找到梁木槿的时候她正躲在冷饮店里专心致志的捧着几大桶冰激凌哼哧哼哧的拼命吃,每个桶里挖一勺连轴转着一点都不停歇,她快走几步到了梁木槿的面前在对面坐下来,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
“梁爷,你不怕吃成死肥婆了吗?”
“你的就会端上来。”
梁木槿头也没有抬,又狠狠挖了一勺冰激凌往嘴里塞,袁多多眼疾手快把她手里的勺子夺了下来。
“你家姨妈就要来串亲戚了,你不好好招待她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袁多多话刚说完,便看见坐在对面埋着头的梁木槿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桌子上,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怎么了,怎么了?我把勺子还你,不够的话再给你叫一份,双份也行啊!”
这不说话还好,袁多多这样一说,梁木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张开嘴巴便又嚎啕大哭起来,整个冷饮店里男男女女的目光一瞬间被吸引过来,袁多多处在风暴中心歉意的对着周围的人笑一笑赶忙转过去坐到了梁木槿的旁边伸出手臂搂在她的肩头。
她的手顺势把梁木槿的脸扭过来,这才发现这人的两只眼睛早已经肿成了核桃一般,红红的泛着血丝活像受了惊的小兔子,她从没见过梁木槿这样不顾大庭广众没有形象的哭过,一刹那间大脑有些空白,只是本能的抽/出纸巾帮她抹眼泪。
“乖,好好哭,等你哭饱了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觉得不过瘾,我陪你一起哭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