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依依带着他来找陆延哲的时候刚刚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噩梦中,谢依依被du pin折磨得基本没了理智隔一段时间便一心寻死变着法地折磨他,有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到沿路卖农药的小贩,头脑一热便买了一瓶带回了家,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将半瓶的农药和啤酒兑在一起摇匀放在针管遍布的小桌子上,径自去了里间的小屋里摸索出身上的钥匙打开门,潮湿和酸腐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混合着劣质的香水味弥漫在空气中说不出的令人作呕,她就像是疯了一样冲进去把已经饿昏睡过去的孩子提起来拖了出去,粗暴的拾起小桌子上的酒瓶子便往他的嘴里灌。
陆子谦是被恶心苦涩的啤酒味道激醒的,他不断地挣扎抗争,倒进嘴里的酒水被反胃的吐出来,谢依依却没有作罢,两条瘦得皮包骨头的腿使劲夹着他瘦小的身子,一只手钳制住他的嘴巴往里面灌酒,用手合上他的嘴阻止他吐出来,然后自己拎起酒瓶子将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
谢依依眼睁睁的看着陆子谦在她的面前挣扎,堆满了垃圾的水泥地上冰冷又潮湿甚至还泛着些许的霉味,他小小的一团身子抖得像个活筛子,嘴角逐渐有了白沫。
坐在旁边漠然等死的谢依依像是突然间良心发现,扑过去抱起那小小的一团,但是她自己却也因为药物的作用开始头晕作呕,她抱着陆子谦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打完120便人事不知。
或许真的是命不该绝,陆子谦每每回忆起那一幕的时候便会感谢那个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的无良小贩,他用大比例的清水兑了少量的农药出来贩卖,阴差阳错之下竟是救回了他们母子两条命,但他毕竟是个四岁的孩子,农药腐蚀了他的胃壁,那样如蛆附骨的痛楚从那以后如影随形。
出院以后,谢依依便带着他混进了北上的火车,一番周折之后打听到了陆延哲的家,丢下他便音信全无。
他住在那个温暖的如同天堂一样的家里,第一个夜晚睁着眼睛根本睡不着,旁边守着他的陆延哲和姚夏已经支着下巴打了好几个盹最终不知不觉趴着昏昏睡过去,他却始终睁大眼睛不敢睡觉,那种从地狱升到天堂的感觉太过飘渺太不真实,他害怕一闭上眼睛再醒过来的时候周围还是霉气熏天不见天日,除了饥寒交迫便是无边无际的打骂。
人总是对于晦暗的记忆要更加深刻,更加清晰,陆子谦就像是重新陷入了梦魇中,他觉得浑身都被冷冻在尖锐冰冷的冰渣子中,每动一下身/子都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他拼命的想要逃出去却总也找不到出路,看不清方向。
猛然从梦魇中醒过来的时候,陆子谦甚至不敢睁开眼睛,他厌恶极了那种发霉发臭的密闭空间,甚至是深深的恐惧和憎恶,直到胃中越发肆意的痛楚刺激之下他才勉强的睁开眼,窗外的阳光明媚而且温暖,一点没有记忆中的冰冷,但他的心还是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那些零散破碎的记忆像是抽了闸门的洪水,顷刻间淹没了他的神经。
他有时候便会想,若是谢依依一走了之死在外面该有多好,为什么还要在死之前再去折磨他,那些黏腻的血汩汩地流出来,浸湿了他大半片脸颊,从温热变成冰凉然后逐渐凝固,他那个时候还满怀希望地守着那个女人,心里面欢快而且感恩,她终究是放不下他,舍不得他,即使打骂是家常便饭,但还是舍不得让他孤零零的寄人篱下叫那些从未谋面的人爸爸,妈妈,哥哥,姐姐。
梁木槿猛然翻转了身子,圆圆的杏眼睁得越发滚圆,用那种由内而外的惊悚看着程越,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是说,陆子谦他妈拿针头挑破了手腕上的动脉决绝地死在了他眼皮底下?那女人是疯了吗!”
“陆叔叔进病房的时候,他刚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来,睁开眼便看到了他妈妈,她的身体已经冰冷僵硬。”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便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他排斥一切有关于医院的东西,排斥红色,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听到那样的字眼或者是见到有关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的呕吐。”
“那……那他……”
“陆伯伯和陆伯母整日整夜轮番守着他,只敢把药片碾碎了混在食物中哄他吃,但是,那段时间他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即使吃下去了也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所有人根本是束手无策,医生只敢在他昏睡过去的时候帮他挂营养液,那样的状况维持了大概半年的时间。”
“所以,今天这种情况便是心理障碍发作吗?”
“他如今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医生说,这已经不再算是心理障碍,但是,对于某些东西的记忆却再也抹不掉。”
“所以,他才不让我送他去医院,并且,一个人打针的时候会恐惧甚至歇斯底里?”
程越走的时候梁木槿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甚至屁颠屁颠尾随着他到了门口,几分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向楼梯口走去,袁多多那个二货就是在她癫狂的自我陶醉中鬼魅一样飘过来的。
“梁爷,程美人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吗?为什么我在你的眼神里看到的依依不舍?”
梁木槿难得像个娘们儿一样柔弱地抚着胸口向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悚的看着从夹缝中蹦跶而出的袁多多,她整个脑袋已经翻滚成了一锅的浆糊,完全操控不了自己的语言区域,张牙舞爪拽着袁多多搂进怀里,像个小/流/氓一样在她耳边吹了口气,那二货果然不负众望地打了个哆嗦,颤悠悠地抬起眼睛看着她。
“你不会是被程美人气成脑瘫了吧?”
“袁多多,爷饿了,爷想吃猪耳朵!”
“猪惹你了吗?”
“啊?”
“你每天就像是不要命一样的轮番换着吃猪脑子,猪蹄胖,猪耳朵,梁爷,你想过猪的感受吗?”
梁木槿略微高出袁多多几公分,她放开在自己怀里左右挣扎的二货女人,闲散的背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杏眼眼波流转,明显已经是生龙活虎精神抖擞,但看在袁多多的眼里怎么都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袁多多!”
“梁爷,您说。”
“采访一下,告诉我,你的感受是什么?”
她笑得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形,明明是洒脱不羁吊儿郎当的模样,却偏偏生出一种别样的明艳和诱惑,看着身边的袁多多都有些脑袋迷糊,眨巴了几下眼睛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她问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梁木槿,你妹!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