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妙然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子,为了避免梁木槿鬼哭狼嚎招来更多看戏的人,动作迅速地帮她换了单人隔音病房,顺带找护士借了耳塞。
医生已经为梁木槿打过止疼针,但这人哼哼唧唧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舒妙然无奈又担心,这二货姑娘越是心里难过的时候越无所谓的像个神经病。
“小木,你再不理我我便回酒店。”
“嗷,妙妙你不能这样!”
“我要听实话。”
舒妙然坐在床边拉着梁木槿输液的手臂一下一下轻轻搓,刚刚护士换药水的时候说含钾的药水刺激血管,会比其他药痛感明显,按摩可以缓解疼痛,梁木槿怔怔的看着舒妙然眼眸中尽是挣扎。
然后乌拉乌拉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她发现她倒了霉运的时候会更加受关注。
舒妙然看了梁木槿一眼然后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
“还是程越,打第五个电话了,你接还是不接吭个气,别在这半死不活的。”
梁木槿无比怨念的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大爷似的使了个眼色,舒妙然摁了接听键将手机放至她耳边。
“梁木槿你抽哪门子疯?为什么不接电话?”
梁木槿屏住呼吸皱着眉头顿了顿。
“程越,我通知你件事情,你给爷我听好了!”
“先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用了,爷正式通知你,咱们俩玩完了!”
电话那头程越还来不及反应,梁木槿铁头功一顶便将手机顶到了床底下,忙音嘟嘟地响。
梁木槿用力抽出舒妙然拉着她的手别过头去闭上眼睛又开始装死。
“小木,你和程越怎么了?”
“妙妙我好累,让我睡会儿。”
“小木。”
“等我睡醒了和你说好不好?”
梁木槿一张脸还是惨白惨白的,许是痛感还比较明显,她明显皱着眉头,刚刚握着她手的时候手心里的汗凉凉的,舒妙然往上拉了拉被子帮她盖好。
“那我陪着你,不舒服的话和我说。”
程越握着手机愣在当场,过了半晌才想起来回拨过去,电话那头机械的人工语音一遍一遍的提示对方已关机,他手里提着蛋糕站在宿舍楼门口突然间茫然无所适从。
梁木槿虽然没心没肺像个二傻子,但是做事从来不是不问缘由,她说那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恼意,更多的带着明显的决绝。
程越这几年越发的以自我为中心,从不愿过问别人的一切,也不愿意多掺合其他的琐事,只知道一心扑在医院的事务上,除此之外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凭别人拉着盲目前行。
可是,就在刚刚,他突然有种置身在荒芜边际的沙漠中的苍茫无助感,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要流走了,但是拼尽全力却再也抓不住。
手中的蛋糕毫无预兆的跌落在地,他的手下意识的紧紧捂在腹部踉跄了几步靠在路边的树上,昨天手术刚刚做完他接到程瀚老师的电话,程瀚又与人在学校打架,打伤人以后逃之夭夭,他马不停蹄跑去学校处理了后续事宜,然后在别的人口中得知他可能去了最近经常光顾的酒吧街。
他找到程瀚的时候那人已经醉醺醺的六亲不认,两个人在拉扯的过程中程越狠狠挨了他几拳,全都实打实地落在腹部,他将程瀚送至家门口却不敢进门去,打了电话给秦姨远远看着她和程以凡将程瀚扶回家。
当时车里开着暖风,程越还是觉得浑身冷的厉害,仿佛是在冰天雪地中被人接受了一场冰水的冲洗,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胃趴在方向盘上没了力气,最后竟然就那样迷迷糊糊的睡去。
他再醒过来才意识到错过了梁木槿的生日,开着车横冲直撞去了学校,被袁多多告知梁木槿昨晚一夜未归,他一颗心慌乱到了极致,漫无目的的寻找,竟然根本想不起她可能会去的地方。
梁木槿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刚刚打通他便听到了这姑娘毫不拖泥带水的分手。
程越茫然的靠在树边,突然间觉得腹中的疼痛蔓延至肺腑间,心脏的那篇地方疼得尤为剧烈,他果然不是一个受眷顾的人,不愿意要的时候强塞硬给,想要珍惜的时候却再也触手不及了。
他想这应该就是报应,老天都看不过去他气死妈妈,辜负爸爸,伤害弟弟,让家门蒙羞。
缓了片刻,程越双手扶着树干慢慢站稳,然后从口袋里面摸出药瓶,最近天气多变引发了他胃里的旧疾,只得随身携带药瓶以备不时之需,他倒了两粒出来放进口中抿着嘴唇嚼碎,然后站直了身子缓缓离去,目光无悲无喜。
陆子谦一直都在矛盾,要不要去学校与梁木槿来个偶遇,就算是远远地看看她都是好的,只要能看见她明媚的笑脸,没心没肺活蹦乱跳都是好的,可是他大病初愈,心中那团疙瘩还密密麻麻的缠绕在一起,就连昨天她生日的时候都不敢坦坦荡荡打个电话和她说一声生日快乐。
果真是个懦夫!
陆子谦懊恼的握拳锤了锤桌子,惹得旁边做笔录的小伙子吓得抖了抖。
“头儿,我问的不对?”
“当然不对,你应该是问他七月八日晚上在哪里,和什么人在一起,做了什么,有谁能够证明。你问他七月八日在凤凰湾与阿猫阿狗会面去做什么那是属于诱供,在学校的时候你老师没交你么?需要我再送你回去回炉重造一次么?”
陆子谦大多时候都是谦逊有礼,温润如玉,鲜少有莫名其妙发火的时候,尤其是带实习生的时候,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态度要多好有多好,这小警/官被他突然大声的说话震得一时之间没缓过神来,张大了嘴巴看着他,目光中尽是迷惑。
“我。。我懂了。”
“懂了还不继续问?杵在这儿看我就能破案啊?”
“哦,哦。”
小警/官不知所措的低下头重新整理问话,陆子谦看了看他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犯罪嫌疑人,突然觉得自己这场火发的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撑着桌子慢慢起身。
“今天先这样吧,我出去透透气。”
陆子谦拉开椅子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他关上门径自回了办公室,心里像是无数只小猫在挠啊挠,终于两脚一跺打定了主意。
他得出去一趟,他得出去看看梁木槿!
陆子谦刚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却看到了背对着他坐着的程越慢慢起身。
“子谦,我找不到梁木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