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木槿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吵闹个不停,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耳朵聋了,那两个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如何走出去。
大马路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梁木槿拖着几乎瘸掉的两只脚一浅一深的走着,她在努力的消化刚刚究竟听到了什么,什么叫做程越喜欢男人,什么叫做那个男人是陆子谦,什么叫做她就是程越用来靠近陆子谦的挡箭牌。
梁木槿甩着脑袋瓜用手捂住耳朵,但是耳边的声音去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不会这么狗血吧?
这种出门遇到鬼的事情偏偏好巧不巧地砸在她的脑袋瓜上,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多少孽才换来这辈子被人厌恶被人欺瞒被人抛弃的恶果?
马路对面有个女孩子,好像是穿着高跟鞋崴了脚,她半蹲在马路上抬头可怜巴巴的冲着男朋友嘟着嘴巴撒娇,甚至伸出手来要他抱,梁木槿不自主地低下头来看她脱了高跟鞋的脚后跟,破了的皮将丝袜染上了几丝红色,她借着商店巨大的落地窗看自己的倒影,就如同是过了十二点便被没收了水晶鞋的灰姑娘,狼狈又落寞。
她看着自己有些披头散发的倒影,突然发现她竟是哭不出来。
梁仁说别再人多的地方哭,太丢人,要哭就自己躲起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也无所谓。
于是梁木槿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梁仁临回去的时候在学校旁边为她租了一间小公寓,以防她玩得忘了寝室关门的时间没个落脚的地儿。
梁木槿换下缠绕在身上的裙子还有那裹在腿上凉飕飕的丝袜,觉得身上的束缚感减少了些,她穿着棉质的家居服窝在沙发里,连灯都不愿意开,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点点月光,还真是应景。
她的手机刚刚有短信进来,是陆子谦发的,他说祝她生日快乐。
快乐他妹啊!
她千防万防到底是没料到如今已经到了连男人都要防的地步,之前程越表现出来的所有莫名其妙的行为都有了解释,她被绑架的那天他果真是在看一个人,他看得不是她,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那样含情脉脉落寞无奈;他和她发火或许有一部分是出于医生的本能,但是大部分的原因却是,她笨手笨脚照顾的那个人是他心底的最爱。
这该是多么的讽刺!
她像个傻子一样见人就炫耀她以所向披靡的人格魅力俘获程美人的芳心,他从此死心塌地,她甚至设想在不远的将来与他举案齐眉,相夫教子,其乐融融。
她脖子上顶得绝对不是脑子而是夜壶,就算是脑子也一定是被驴踢过的残次品,连眼睛都长在了后脑勺上,如此久的时间,他们如此暧昧如此纠缠狼狈为奸,她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连后知后觉都不算,还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奸/情!
梁木槿蜷起腿来用双臂紧紧抱着,甚至想把头埋进两条腿缝中,后来觉得后颈酸痛的实在厉害于是作罢,然后,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疯狂砸下来。
奶奶罚她跪不给她吃好吃的,说她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不服管,教不好她都没有哭,还约了妙妙没心没肺的跑到辣妹子去吃火锅,辣的像个二百五一样辣出了眼泪。
她一个人身在异乡,没有梁仁和林琅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呵护,莽莽撞撞的生活在这个大都市中,什么事情都需要自己操心,其中各种冷暖都需自己切身体会,不管多么难,多么陌生,她都舍不得离开,舍不得回去,只不过是为了一场如今看起来虚无缥缈的爱情,连爱情都算不上。
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是没有穷尽似的,梁木槿先开始咬着嘴唇不愿意出生,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有些憋不住,于是扯着嗓子开始嚎啕大哭,她刚刚敲了敲墙面,这间公寓的隔音设施还算过得去,至少人家等会儿不会告她深夜扰民,她可以放心的一哭到天明。
她也不知道究竟在哭什么,为什么而哭,当初没有人逼她,没有人诱惑她更没有人摁着她的脖子说她非找程越不可,就算是无疾而终,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都不知道是哭了多久,梁木槿哭得嗓子都哑了,整个人像是脱了水一样窝在沙发里活脱脱像只被主人丢弃的流浪狗,她头发散乱的爬在脸上,泪痕干掉之后竟然呼噜呼噜睡了过去。
她是被腹中持续性的剧痛活活折腾醒的,从酒吧街出来到现在疼痛不减反增,更有愈演愈烈之势,梁木槿摸摸身上潮湿黏腻的衣服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一阵反胃,她踉踉跄跄地跑去洗手间,撑着洗面台吐得昏天暗地,简直堪比开闸泄洪,最后连站都站不住,软着身子便滑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应该是暴饮暴食又引发了肠胃炎,梁木槿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只觉得每呼吸一下都会令腹中的疼痛加剧,她连滚带爬出了卫生间,从包里翻出了手机拨打了120。
120拉着她去了最近的医院,她躺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还在想,幸亏不是去程越那边,这样半死不活地过去丢不死个人。
血常规、腹腔镜等各项应急检查做完,她已经疼得快六亲不认,接诊的医生拿着检查单看了许久,眉头拧成了大疙瘩,看着她又是一阵的心惊胆战。
“医生我什么病啊?”
“你家属呢?”
“没家属,我来这边上学的。”
“你被确诊为化脓性阑尾炎,必须即刻手术,别晕过去,护士拿手术同意书给你签完再晕。”
然后那医生一甩白大褂吩咐左右准备手术室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梁木槿身心俱损,朦朦胧胧间看着那医生的背影好想冲他比个中指。
“什么破医生,果然是离程越差远了,一点人性都不讲。”
她迷迷瞪瞪浑身都在疼,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拿其他人与程越比较,梁木槿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这种不争气的行为,好不容易盼着护士拿了手术同意书来,抖着两只手掉了好几次笔最终被护士托着才勉强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白眼一翻活生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