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Z市不到二十四小时,陆子谦对梁木槿的想念犹如洪水泛滥,他回来的仓促,还是在那姑娘的感情稍有苗头的时候。
电话打过去梁木槿并未接听,嘟嘟响了几次,陆子谦收了手机,或许离开一段时间,给她一点独立思考的时间和空间,说不定柳暗花明会来得早一些。
姚夏的手术安排在第二天,陆家四口人排排等在手术室门口,程越也在,医生护士都不敢马虎,各项工作尤为精细专注,一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姚夏半清醒着被推出来,身体指标很稳定。
瘤体组织被送去检验科,晚上出了结果,肿瘤良性,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悬在嗓子眼的石头落地,陆子谦刚转正常的体温又骤然升高,打水时晕倒在走廊被护士发现送去留观室,陆子谌接到电话随后赶到,他听了程越的诊断说明,突然自责的要死。
“哥,我没事。”
“你离开家的这几个月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挺好的啊。”
“飞宇都和我说了,子谦,我觉得你还是在家门口比较合适。”
“可我媳妇儿还没搞定。”
“为了媳妇儿连身体都不顾了,家也不要了?”
“哥你又上纲上线。”
“你这样子被咱妈知道了她肯定得担心。”
“所以你别说不就行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那姑娘到底对你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我不正在努力么。”
陆子谌看着骤然卸下伪装虚弱不堪的弟弟,他这几天事情太多,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但即便是憔悴疲倦的,这人的眼睛里却隐隐约约闪烁着光彩。
那是不是爱情的力量?
“闭上眼睛休息吧,我在这里陪你。”
梁木槿并非故意不接陆子谦的电话,梁木棉告诉了她老太太被顶撞气急攻心晕倒的事情,她想去医院可又担心再气到她。
梁木棉说的没错,她是个挺自私的人,自己不想要的还不允许别人得到,譬如陆子谦。
林琅去了趟医院又匆匆赶回来,生怕梁木槿再一声不吭走得无影无踪,她做了可口的饭菜,但姑娘一口都没吃。
“小木,奶奶生病和你没有关系,你别自责。”
“我当时要是顺着她就好了。”
“你虽然冲动了些,但是我和你爸都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做的没有错,不必耿耿于怀。”
“可我不想喜欢陆子谦了。”
梁木槿木讷地看着窗外被风卷起的落叶,她讨厌陆子谦但却恨不起来,嫌他烦但从来没有真的嫌弃过,可能真的是喜欢,但是每一场爱情都付出出乎意料的代价,上次是她自己,这次是奶奶,还有木棉。
波折又坎坷,太累了。
“傻姑娘。”
“林琅,可是我告诉自己不想喜欢他的时候,感觉这里有些疼。”
梁木槿戳了戳自己的心脏处,像是被揪起来似的。
“心是骗不了人的,小木,该怎么去爱得你自己做决定,我和你爸都教不了你。”
“我又想出去走走了。”
“总这么逃避也不是办法啊,奶奶和木棉这边我们慢慢想办法调和,别委屈自己。”
“林琅我上辈子积了多少福才能遇到你和梁仁?”
梁木槿把脸埋在林琅的胸口,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下。
梁木槿没再一声不吭地跑去鸟不拉屎鸡不生蛋通讯不畅的地方疗伤,老太太病在医院,梁仁在公司和医院两头跑,林琅也忙忙碌碌地照顾,这个当口,不是她该任性的时候。
她按部就班地去学校上课,不忙的时候去公司晃悠,梁仁女儿的这一重身份被曝光,公司里的同事对待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首先没人再敢和她肆无忌惮开玩笑了,曾经的师父也不再好意思指使她端茶倒水打材料,同一个办公室,同一个位置,同样的人,因为换了身份的关系,都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梁木槿却觉得如坐针毡起来。
她能够习惯做梁仁的女儿,却没有办法习惯接受属于梁氏家族身后的那团优越的光环。
于是,梁木槿出没公司的次数慢慢减少,空闲的时候她宁愿躲在咖啡馆里看一下午路上的行人或者是捧着手机看一部没有营养的小说,会比窝在公司被人小心翼翼对待感觉要轻松许多。
她与梁木棉碰过一次面,姐妹俩在走廊里狭路相逢,各自捧着一个杯子,她手里是刚刚冲泡好的花茶,梁木棉正准备去茶水间。
“梁氏的二小姐?”
“姐……”
“这下你满意了?名分有了,靠山有了,所以我的生日宴成了你的庆功宴,你骄傲的忘乎所以了,连奶奶都敢顶撞,她现在还在医院观察你知道么!”
“对不起……”
“梁木槿,你是存心的,明知道奶奶年纪大了心脏不好还想法气她。”
“我没有。”
“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姐,我……”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退出或者认输,你从小到大都不如我,小木,你争不过我,即便如此,你还是争不过我,陆子谦是我的。”
“我不会和你抢,但也不会没有原则地退让。”
梁木槿深吸了一口气退后一步将路让出来,她抬头细细地看梁木棉,妆容精致,衣冠整洁,即使是生气或者趾高气昂也不会令人讨厌,她曾经梦想成为这样的女孩子,还偷偷地学过,学习梁木棉的穿着打扮,学习她的待人处事,但可能是她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先天优势,学了很久很久,到了最后不过是邯郸学步,甚至连自己本来的性格也丢失了很大一部分。
人都应该做自己,没有必要羡慕别人,也没有必要照着别人的路走。
“这是你说的,我们各凭本事!”
“姐……奶奶……”
“奶奶不想见你!”
梁木棉扔下一句话错身离开,余下梁木槿木讷地站在原地,她拧开杯子的盖子,袅袅的热气扑面而来,一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亲人,总有一部分让她渴望却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