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仁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的时候终于联系上了梁民,他听见玻璃杯掉落地板的声音,听见梁民交代了两句急忙下楼,他甚至顾不得挂断电话。
老太太已经醒来,由管家陪在急救室的门外,焦急慌张,泪水纵横,梁仁在她身旁蹲下还来不及说话便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梁仁,你看你带回来一个什么祸害!木棉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她!”
“妈,您冷静一下,我去找人问问情况。”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让我怎么冷静!你赔我一个完整无缺的孙女,你赔我!”
老太太的拳头一个个砸在梁仁的身上,在不远处的梁木槿心疼地去拉他,结果惹得她越发歇斯底里,若不是梁仁挡着,差点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你怎么还有脸来,木棉都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敢来这里?你给我滚出这里!”
“奶奶……”
“不准叫我奶奶,我没你这样的孙女!”
拉扯中梁木槿被推着险些摔倒,陆子谦跨步上前扶住她然后拉着她往后退了退,确定她确实没有受伤才稍微放心一点,结果发现那姑娘强忍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不关你的事,别多想。”
林琅与梁仁在不远处安抚老太太,可谁劝都没有用,梁木槿就像是点燃炸药的导火索,让她把盘桓在心底的惊惶和不知所措全部化作了无穷怨愤,似乎想要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幸好此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梁木棉被推了出来。
“医生,我孙女怎么样啊?她有没有危险,能不能救活啊?”
“送来的及时,已经洗过胃了,不多久便能苏醒。”
“会不会有后遗症?”
“不会,不过要多注意她的情绪,其他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梁木棉被送入病房后梁民才匆匆赶来,他早年丧妻,就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地宠着,要星星不给月亮,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即便知道这样骄纵并非明智之举,可总是舍不得看她不高兴。
她自小好胜心强,占有欲强,他以为她对陆子谦的征服欲要多过爱情,加上中间夹杂着梁仁一家,因此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没有如她心意,加上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开导便没放在心上。
可他万万没想到梁木棉会选择轻生,梁民坐在床边,女儿昏睡在病床上,老母亲嘤嘤哭泣,兄弟站在不远处默默无言,还有站在病房外一直探头不敢进来的梁木槿,他一时心绪复杂难辨,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人。
“梁仁,你先把妈送回去吧,木棉这边有我在。”
“不如让林琅守着,她做什么都会方便些。”
“没事,我担心她醒来情绪不太好,你们都在这里可能会让她更激动。”
“我不回去,我要守着我宝贝孙女醒来。”
“妈,您这么大年纪守在这里,我一个人顾不过来,您还是跟着梁仁先回去,等木棉好一点您再来也不迟。”
“我不回去,你们谁都别想让我走!我一定要守在这里!”
人越老越固执,谁都劝不通老太太,争执间隙梁木棉悠悠醒来,她低声叫了喊奶奶和爸爸,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梁民和老太太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梁木槿隔着门窗看病房里,梁木棉苍白着脸哭得令人心碎,老太太在旁边跟着一起哭,一边哭一边指着梁仁骂,说他为什么不听劝非要抱回一个小白眼狼,她抬起头来把眼泪挤回去,结果鼻尖更加酸涩起来。
“陆子谦……”
“我在……”
“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梁木槿的眼泪吧嗒一下掉下来,陆子谦看得分明,心口揪着疼了一下,他不动声色抬手抹去她的眼泪,温柔又坚定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我们分手吧。”
她给梁仁和林琅惹了太多的麻烦,让他们进退两难,梁木棉对这个家有多么珍贵她比谁都要清楚,可这一次,她差点由于她的原因送了命,她大概再也不会得到她们的接纳和原谅了。
“我不同意。”
“求求你,别让我为难,陆子谦,我不能对不起这个家的任何人。”
“这件事情与你没关系,与我们相爱也没关系,是梁木棉自己想不开。”
“你听说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么?”
“梁木槿!”
陆子谦用力捏着她的肩膀,他心里的不自信比梁木棉的还要多,还要沉,这场爱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奋勇向前,他前进一步,梁木槿便后退一步,你追我逐好不容易能够尘埃落定,可还未扎根,似乎便又开始漂浮不定。
“陆子谦,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梁木槿奋力挣脱,趁着陆子谦愣神的功夫跑了出去,回过神时只看见那姑娘分外决绝的背影,情急之下他也拔腿跑出去追,但没跑出两步,胃部和刀绞似的拧成一团,疼痛爆发得突然又剧烈,他单膝跪在地上,眼前黑雾弥漫,冷汗在瞬间打湿贴身的衣服。
陆子谦知道她会退缩,也可能会对未来没有信心,但对她选择分手的结局却毫无防备,额角的冷汗顺着睫毛滴进眼睛里,刺得眼眶生疼。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大约顿了五分钟,路过的护士热心询问要不要帮他叫医生,他抿着嘴唇勉力摇头,缓过那阵难忍的急痛后又匆匆起身追出去。
梁仁和林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客厅的地上摆着一个大行李箱,梁木槿木然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才慢吞吞扭过头来。
“小木,你这是做什么?”
“木棉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你把行李箱拿出来做什么?”
“……我……”
“这次又想躲哪里去?陆子谦呢?”
“我和他分手了。”
她声音低低的,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脸颊和眼圈都是红的,梁仁把行李箱推到一边,和林琅挨着梁木槿坐下来。
“为什么?”
“我不希望你们为难。”
“为难?小木,你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我和你妈妈都替你高兴,怎么会为难?”
“木棉……”
“那不是你的问题,奶奶当时吓得不轻,大部分说的都是气话,我们不希望你因此自责。”
“……梁仁,林琅……我觉得这个家好像只要有我存在就会发生各种各样不得安宁的事情……我……我现在自己能生活了,也不会受人欺负……要不……”
“要不怎么样?”
梁仁的声音一下子沉下来,连疲倦的脸上都染了几分阴晴不定,梁木槿目光闪闪烁烁,不敢正眼看他,只好低着头用力绞着自己的手指头。
“要不……”
“你要搬出去还是和上次一样离家出走?”
“我……”
“小木,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木棉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谁的心情都很沉重,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承担责任,她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用轻生这样的方式获得别人的礼让或者是同情并非梁家人赞同的做事风格,让一家人担心害怕她那是糊涂不孝,而你在这时候选择离开,便是和她一样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