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仁和林琅把大卧室的大床让了出来,重新换过床单被套,热水,冲奶粉每一道工序果然做的有板有眼的。
身为亲妈的梁木槿就有些狼狈和手忙脚乱了,三只小猴子一到洗澡就变得活蹦乱跳睡意全无,扑腾着四肢在浴缸里戏水打闹,完全不听梁木槿的指挥,甚至合起伙来撩着水往她身上泼,玩得不亦乐乎。
梁木槿完全招架不住,毕竟在家的时候,给三小只洗澡的任务从来都不会轮到她身上,每天只需要吃饱喝足躺在床上等着洗干净的小猴子们爬过来找她就好。
母子四人鸡飞狗跳,把卫生间折腾成了案发现场,林琅推门进来的时候显然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笑得合不拢嘴。
毕竟,她家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接过梁木槿求助的目光,林琅把一直端着架子不肯给女儿好脸色的梁仁拖了进来,两个人经验十足,三下五除二收服了三只小猴子。
梁木槿无所事事地靠着卫生间的门框,偷偷看见梁仁脸上终于舍得化开的笑容,心里蓦地松了口气。
陆子谦一夜未眠,连带着陆家上上下下。
第二天一早,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从房间走出,脸色有些灰白,一身的颓废倦意。
“子谦?”
陆子谌没敢去上班,得了姚夏的指令守在他卧室的门口,眼见他差到极致的脸色,心里不由得慌乱跳了跳。
“哥,你怎么没去上班?”
“自然是担心你出事,昨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见了个之前在部队上的战友,给我们代课的一个指导员殉职了……我心情不大好,也没来得及和你们解释……抱歉……”
他将上个月发生的事情挪到现在当了挡箭牌,合情合理地骗过了陆子谌。
“干你们这一行……危险系数太高,总之……节哀顺变吧,自己保重身体,别让爸妈跟着担心,他俩一晚上没睡。”
“以后不会了。”
“妈在楼下做早餐,你去洗漱一下,等会儿下楼吃饭,我得先去公司了。”
“好。”
吃过早饭,陆子谦按照那位杨警官给的地址去找梁木槿曾经求助的人,然而去了才得知,那位前辈一年前因为心梗过世,想要获得的线索戛然中断,他只能无功而返。
他猜不透梁木槿突然调查谢依依的意图,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仍旧一头雾水,心不在焉的走到了家门口,他突然想起了梁木槿的身世。
直觉告诉他应该跑一趟Z市,去找梁仁和林琅亲自确认一些事情。
于是,他回到家中简单收拾,之前他就曾向姚夏和陆延哲说明要去Z市陪梁仁和林琅住几天,因此他们也没多过问,只是觉得他一晚上没休息又要坐飞机远行不太放心,陆子谦安抚好他们拎着行李直接赶去了机场。
下了飞机是下午五点多,陆子谦没给梁仁和林琅打电话,他身上有家门的钥匙,所以直接打车回了家。
大概是一晚上没睡觉,路上又胡思乱想耗费了精力,陆子谦竟然睡了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到了小区门口才被司机师傅叫醒,他付了钱拎着自己的包下车。
Z市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凉爽又湿润,正适合外出活动,小区的小广场上有不少出来透气的人,陆子谦无暇顾及,闷头往梁仁家的方向走,路过小喷泉时他突然又听见熟悉的糯糯的童音。
“爸爸,你回来了!”
竟然是之前见过的那三个小朋友,他们就和变戏法一样无端冒出来,然后争先恐后地朝着他扑过来,三张小脸笑得明媚又满足,好像真的是见到了他们久别重逢的亲生父亲。
陆子谦再次被困在原地,微微笑着弯下腰看着他们。
他想,他还真是和这三个孩子有缘,走到哪里都能碰的上。
“怎么又是你们?”
“爸爸,你是不是抓完坏蛋了?”
“爸爸,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姥姥家?”
“爸爸,我们都好想你。”
三张一模一样的脸仰起来,小孩子柔嫩白皙的皮肤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捏一捏,陆子谦确实也这么做了,可捏了一个的还不行,另两个主动凑过来也要让捏一捏,搞得必须雨露均沾似的。
三个小朋友挨个享受了爸爸的恩泽,看起来心满意足,然而,他们似乎与陆子谦扮演父子上了瘾,齐心协力拉着他的手就要走。
“爸爸,我们带你去找妈妈!”
“无忧、无虑、无所谓,谁让你们又乱跑!!”
陆子谦维持着弯腰低头的动作,脸上挂着不自觉舒展开的微笑,他来不及迈开步伐,也没来得及笑得更明朗一些,那个在这两年多中魂牵梦萦的声音犹如铁马冰河锐不可当。
前一秒还和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三个小朋友行动利落的踩到地上,一转眼就扑到了来人的怀里。
陆子谦将凝固在嘴角的笑一点点收敛起来,然后慢动作直起身子抬头。
“妈妈,你看爸爸回来了!”
梁木槿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循着三小只胖乎乎的小手指点抬头看,脸上少许的慌张还未散去便在瞬间定格。
“陆子谦……”
梁木槿喃喃自语,她不过是接了个电话,明明三小只前一刻还在她的视线之内,也就是一低头的功夫竟然一个都找不到了,他们从小在大庄园里嬉闹惯了,陡然来到这里仍旧四处乱窜,这让梁木槿想着都有些心惊肉跳,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
她没跑几步便看见那三个小家伙围着别人团团乱转,只怕他们被人家夹在腰里一个个拎走,哪里还顾得上注意那人的衣着身形。
然而……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那个人会是陆子谦。
“梁木槿……好久不见……”
陆子谦的声音中犹自带着朦胧的睡意,一句话从沙哑的喉咙中艰难滑上,似乎隔着唇齿打了一架才传送出来。
他设想过无数次与梁木槿见面的场景,也曾准备了无数句想要对她说的话,或是声声质问,或是无尽想念,或是千般愤怒,又或者是相顾无言,而后形同陌路。
可他见了她的人,还是记忆当中来去如风的模样,似乎要成熟一些,冒失中携带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所有设想好的结局都与现在相差太远。
“陆子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