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鹤舞弄清影2019-05-29 02:114,549

  陆子谦伏在方向盘上疼到意识恍惚,自己也没搞清楚是怎样拨通了陆子谌的电话,好在他的车停靠的马路边离公司不远,陆子谌没多久便带着药匆匆赶到,喂药喂水折腾了约莫半个小时,陆子谦的脸上才有了少许的人色。

  “怎么样,好点没,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哥……。”

  “能行么,我送你回家?”

  “借你办公室睡一晚行么?”

  陆子谦蜷缩着躺在副驾驶上,眉目紧锁,脸色青白,脸上冷汗铺了一层又一层,说话的声音都是颤巍巍的少气无力,陆子谌拿纸巾帮他擦拭掉额间的汗水,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眉目间皆是作为兄长的担忧。

  “是怕小木担心?”

  “她今晚不在家。”

  “怎么了?你们俩闹别扭了?”

  “哥……”

  一句话才吐出一个字,陆子谦竟然又不安分地折叠起了身体,胃里稍微平息的痉挛再一次卷土重来,连拖长的气音都变了声调。

  “子谦?”

  “……”

  陆子谦顾不上回答,将自己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抵抗无休止的痉挛,可他大概是脱了力,连忍耐都变成一件奢侈的事情,只恨不能两眼一闭晕过去了事。

  “不是吃过药了么,怎么这么严重,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子谌不敢强行阻拦他,手忙脚乱又无处着手,无奈之下只好发动车子开往医院,车开出去没多久,陆子谦冰凉沁着汗水的掌心覆上他的手背。

  “哥……我不去医院……”

  “话都说不出来了,吃药也不管用,不去医院怎么行?”

  “我好多了……”

  光听声音就能知道他是在骗人,覆在手背上的手指冰凉得渗人,陆子谌一点都不相信。

  “哥……”

  “别说话,休息会儿。”

  “……梁木槿去了医院……”

  “后来呢?谢依依一年后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不应该是你的么?”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我也被迫相信……”

  他与童婉因为夏老爷子和老太太百般阻挠,两个人又各自有所顾忌,那一年的时间里纠纠缠缠分分合合,而自酒后乱性便消失不见的谢依依一年之后抱着一个小婴儿直接找上了门,斩钉截铁地说那是夏家的血脉。

  老爷子和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在入土之前盼他结婚生子能给夏家延续香火,谢依依突然抱着一个漂亮精致的小男婴出现,和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似的堪堪砸中了老两口的心,当下不管夏明远与谢依依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情意在,也不管他是不是承认和接纳,当即拍板将他们母子接进了夏家大院。

  那是夏明远最痛苦的一段时光,童婉骤然得知被自己最心爱的人和最珍视的姐妹背叛,心脏病突发被送进医院抢救,她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七天,人差点救不过来,而谢依依已经在那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凭借夏家血脉和自己左右逢源的功夫站稳了脚跟。

  童婉以死相逼不再与夏明远见面,家里两个老人连环催促希望他给谢依依母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他进退两难,但又确实背负不起让夏家断后的罪责,无可奈何之下接受了那个小男婴,并且为他取名夏哲瀚,而与谢依依的婚姻,他一直都没有妥协。

  “你们没有结婚?”

  “嗯……”

  “你不爱谢依依,可是却因为那个孩子不得不接受她?甚至还……还与另一个人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否则怎么会有后来那一连串的悲剧呢?迷迷糊糊的梁木槿在那天晚上格外的清醒,所有的症结几乎不用夏明远多做解释她便能够猜得八九不离十。

  “小婉没有同意,她一直都不肯原谅我。”

  他是个自私的男人,某种程度上还沿袭了夏氏家族骨子里的不折手段,况且,以他当时的身份地位来讲,希望给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却又不计较名分的女人多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不会内疚,别人也是欣然往之。

  但童婉却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见面,甚至在一夜之间搬离了当地。

  “那个孩子是谁的?”

  “不知道。”

  当时谢依依为了接近他,想尽各种方法挤进上流社会中,凭借那一张灿若桃花的脸,与各式各样的名媛公子接触,但谁都心知肚明,若没有实质性的回报是没有人会买她的账的。

  她接触过哪些男人,与他们有过什么样不可告人的交易或许只有她自己清楚,大家各取所需,也不必为彼此负责。

  那个孩子,究竟是谁的,谁知道呢?

  若不是他因为淘气从假山上摔下来送去医院输血,可能他得一辈子被谢依依蒙在鼓里,一辈子都要被夏家两个老人的血脉论所禁锢。

  陆子谌心下迷惑,但见陆子谦泛着水雾的眼眸深处皆是不愿妥协的固执,只好依了他,调转车头开往公司。

  他扶着陆子谦艰难地去了自己办公室,身上不由自主冒出一层汗,而陆子谦贴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他蜷着身体脊背轻颤,声音哆哆嗦嗦地又要了两粒止疼药。

  “别吃药了,要不让程越来一趟?”

  “不用……”

  他现在哪里有空,可能正与梁木槿在一起听她说后悔结婚也说不定,怎么能够被他们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模样。

  胃病还真是心情的奴隶,他之前看到的不止有梁木槿的短信,还有同事的一条语音留言,说他在医院看见了梁木槿,出于关心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并且提醒他,马上要结婚的人了得把身体养好一点才行。

  这一整天的时间里许多事情意想不到接踵而至,梁木槿失魂落魄又情绪低落,莫名其妙地哭到停不下来,想念家人想念朋友想念曾经无忧无虑的时光,总觉得婚姻像是桎梏了她,或者她今天这样失控的原因还不止于此,或许她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可能程越仍旧是她的不可割舍。

  所以,她才刻意隐瞒,说是要去见袁多多。

  陆子谦嫉妒得快要发疯,可他发现此时却有些无能为力,他没有理由去理直气壮地质问,也舍不得给三个人难堪,所以,就剩下了折腾自己。

  “哥,我睡会儿就好,你不用担心。”

  是他的情绪一直调整不过来,猜忌和嫉妒萦绕在心口几乎让他崩溃。

  陆子谌轻叹了口气,把刚买的热水袋拆开插上电,随后去卫生间打了盆热水。

  “那你休息,我帮你把身上的汗擦干。”

  “后来呢?谢依依和那个孩子……你怎么处理她们母子?”

  梁木槿看着夏明远的目光染着浅浅的冷意,关于陆子谦的小时候,陆家的人向来讳莫如深,她听到的只言片语大部分都来自于程越,或者陆子谦本人的一些叙述。

  谢依依是个花瓶,当初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儿子颠沛流离,多次想要置他于死地,而这一切,与夏明远绝对脱不了干系。

  “赶出去了。”

  得知真相之后他暴跳如雷,恨不得拿枪嘣了谢依依,因为血缘关系而不得已宠爱的那个小男孩也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将所有的怒火都撒在了那对母子身上,无视任何人的求情,也丝毫不顾念那两年里抚养的亲情,小孩子伤势未愈便被他不由分说赶出了家门,甚至在圈内下了封杀令,若有人胆敢收留谢依依母子,便是与夏家为敌。

  想来他当时真的是决绝冷血,别人养只小猫小狗都都能当成亲人,而朝夕相处当做亲生儿子养了两年的孩子被他说丢就丢了出去,甚至连条活路都不愿留。

  他就是要那对母子自生自灭,来抵偿他失去童婉的痛苦。

  “消除了那对母子的障碍,所以后来,你们……顺理成章破镜重圆了?”

  梁木槿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人,她在梁仁和林琅这对非亲非故的父母身边长大,对血缘关系的感触没有那么深,即便没有那些牵绊,一家人依然彼此珍爱,所以,即便眼前的人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对于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她依然是不能理解,更不愿苟同。

  赶走陆子谦母子,甚至用放任的态度来赶尽杀绝,而他竟然可以心安理得地与自己的爱人和好如初。

  “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我洗耳恭听。”

  夏明远深深地看了一眼梁木槿,夏家的人都是爱憎分明的,小姑娘对于他的残暴无情似乎很介怀,他神色复杂,扯着嘴角苦笑一声,随后掏出一根烟用火点燃,明灭的火光在偏暗的走廊深处尤为亮眼,点缀在他略显沧桑的脸上。

  “谢依依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与我的手下联合,趁着我外出寻找小婉的时候反水背叛,将从我父亲开始变明令禁止但却私下里谋利的毒、品生意捅露出来,当时恰逢上面打黑除恶,严厉查处贩卖毒、品,风口浪尖,就是要抓典型杀鸡儆猴,那件事捅出来的同时,我父亲被专案组带走。”

  当他得知消息赶回来,夏氏家族名下的多个公司账户被冻结,一众高管挨个被传唤问话,一夜之间,家族之中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他一方面联系律师希望先将老爷子保释出来,一方面坐镇公司,处理大小事务,应对危机,还要利用休息的时间见缝插针跑回家去安抚老太太,再无暇顾及其他。

  他几乎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一半的家财散尽,但上面似乎铁了心要置夏家为死地,以前相熟的人或是闭门不见或是借口推脱,恨不得从生下来就与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夏家的势力在当地一夕之间风雨飘摇,墙倒众人推,夏明远不得已舍弃大部分势力,在设法营救老爷子的同时暗中将干净的财产全部转出。

  那个案子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约莫两个月后,在夏明远焦头烂额走投无路之际,童婉找上了门。

  事情发生之后,他连轴转着工作几乎未曾休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疲倦憔悴却要绷紧神经应付各种各样的事,童婉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寻遍天涯海角都杳无音信的姑娘,在他快要支撑不住夏家基业的时候,毅然决然回了他的身边。

  老太太因为老爷子锒铛入狱,整日以泪洗面,心如死灰,也不再挑剔童婉。

  有了心爱的女人守在身边,她不光温婉聪慧,而且见解独到,常常陪着他熬夜处理公务,但绝口不提重新在一起的事情。

  “之后发生了什么?”

  梁木槿似乎能够感同身受那段艰难无助的时光,声音颤颤的询问,不再像之前的咄咄逼人。

  “……”

  夏明远没有着急回答,沉默着将夹在指间的半截烟一口一口吸尽,神色间渲染着沉甸甸的悲恸,他捻灭了烟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的父亲在未受审之前猝然死亡,我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

  他在风雨飘摇之中力挽狂澜,终究是没让夏家的基业毁于一旦,他甚至找了全国最有名望的律师组成强大的律师团夜以继日搜集证据,想方设法为老爷子脱罪,但是……

  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的父亲没有等他,没给他尽孝的几乎,也没能亲眼看着他重整夏家基业。

  所有的努力徒劳无功,埋葬了老爷子的那天,夏明远独自守在墓园里坐了一整夜,童婉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高烧的不省人事,夏家三口,死了一个,病倒两个。

  童婉一个弱女子,肩不能挑,背不能扛,还拖着残身弱体,却在那时候,帮着他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家。

  夏明远病好之后,童婉与他结了婚,老太太尽管仍旧不愿意,可是她孤掌难鸣,无人应和,只能看着他们完婚。

  童婉知道老太太的担忧,瞒着夏明远将避孕药偷偷换成了维生素,在怀孕三个月后因为强烈的孕吐被发现,她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医生顾及她的身体状况,也不敢贸然为她做流产手术。

  “我不希望她剩下那个孩子。”

  那可能是一命还一命有去无回的冒险,他舍不得用自己挚爱的女人去换那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可她不肯,与我分房睡,甚至一个人跑出去养胎我阻止不了她……而且……”

  他父亲的那件事远远没有结束,父债子还,又有人盯上了他。

  谢依依不算是居功至伟的那一个,但却绝对是推波助澜的导火线,夏明远的手下为了给自己称霸一方铺就康庄大道,不经意间得知谢依依偷听过夏明远与老爷子的谈话,并且得知了夏家曾经做涉黑生意的账本。

  不知他与谢依依做了什么样不可告人的交易,总之,到后来,那本账本失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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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等待,木槿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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