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梁木槿从心底到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夏明远,之前一直强压着的害怕和恐慌似乎一泻而下都化作了委屈的泪水,她的视线一点点的模糊起来,看不分明对面人的神色和表情。
“我和她没有生过一儿半女,那是她和别人的儿子。”
夏明远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这个问题似乎严重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他不由自主低吼着否认,周身泛起令人胆寒的暴虐气息,梁木槿的眼泪吧嗒吧嗒砸落在脚下的地板,她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却感觉闷在心口的窒息感一点点化开。
“当年,你们夫妻与谢依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梁木槿忐忐忑忑却思路清晰明朗,顾不得探究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顾不得看他阴沉的脸,也顾不得害怕真相被揭开,她迫不及待抛出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每一个都堪堪戳中了夏明远的心。
“你们不是千里迢迢来找女儿么,你告诉我,我就答应和你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
陆子谦不知不觉与婚礼策划谈到了十点多,急急忙忙与人分别打算去接梁木槿,结果掏出手机来才看到她的短信息,说她想去多多那边住一晚,陆子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通梁木槿的电话。
“今晚不回来了?”
“嗯,有些话想和多多说。”
“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不用,到时候我自己回去,你这几天东奔西跑的已经够累了,有时间多睡会儿。”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有些情绪到底是能隔着电话隐藏起来的,陆子谦听得出梁木槿的情绪不是特别好,想着她今天莫名其妙哭的那么伤心,他也不好再去强迫什么,挂断电话调转车头。
A市南边有家甜点屋,梁木槿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吃那家的黑森林,离关门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还能赶上趟。
可他车开出去不到二十分钟,胃部毫无预兆地抽搐痉挛起来,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飘了一道S型路线才被他勉力踩着刹车停下来,就那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上已经沾了一层冷汗,头伏在方向盘上双肩止不住轻颤。
婚礼前夕事情尤其多,他又希望给梁木槿一个难忘又与众不同的婚礼,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忙碌之下身体竟然也抗住了没折腾,但今天可能是被梁木槿不良情绪影响,他心口莫名其妙郁结着一团气,不早不晚这时候折腾人,若不是时间晚了车流量少,指不定他得来个危险驾驶。
陆子谦伏着身体轻吐呼吸,额间的汗顺着脸颊滑至下颚,吧嗒吧嗒滴落在腿上,他艰难地捱了一阵终于腾出一只手打开置物盒,可摸出的药瓶却是空的。
梁木槿和夏明远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她以前经常等待程越时候的行政楼,两座楼之间的小花园里亮着灯,空荡荡的基本没有人走动,犹如她的心一般,澄澈明净,却空荡荡的无所适从。
“我与你的母亲……”
他们两个人似乎都不太适应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亲人,夏明远的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们是两情相悦,当时我去她们学校办事,她是学生会的主席作为学生代表接待我的时候我便喜欢上了她……”
童婉年轻的时候比梁木槿还要漂亮,落落大方,温婉动人,眉目间藏着化不开的柔情,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她。当时夏明远已经开始着手洗白家族产业,一方面重新建立资金池,另一方面在表面上希望通过与社会机构的良性合作来重新建立家族声誉。
他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很小跟在老父亲身边学习,也算阅人无数,身边从不缺乏各式各样的名媛淑女,可偏偏对染着满身书卷气息的童婉情有独钟。
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他想要什么从来都是手到擒来,性子直来直去,第二天便又跑去学校找童婉表白,结果表白未成还把她给吓了一跳,拉着闺蜜的手转身就跑。
童婉的闺蜜不是别人,正是谢依依。
谢依依为了生存在学校的超市打工,因为长相貌美被全校学生追捧为“谢西施”,大概美丽的事物都有种相互吸引的功能,童婉在超市买了几次东西就与谢依依相熟起来,之后听说了她悲惨的身世,更是对她关爱有加,甚至说服自己的父母出资资助谢依依上了大学。
两个人每日同进同出,是当时校园里最亮丽的风景线。
谢依依比童婉开朗活泼,童年那段寄人篱下的生活将她淬炼得比一般人更懂得察言观色,处事圆滑周到,时时刻刻都是笑脸迎人,因而追求她的男生显然更多一些。
但毕竟是自己无依无靠在那个并不美好的社会环境中跌跌撞撞成长起来的人,谢依依要比当时生活在象牙塔中的男生女生成熟得多,她是个心比天高的女孩子,华丽的情书、娇艳的玫瑰还有那些轰轰烈烈的告白并不能打动她。
童婉像受惊的小鹿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跑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夏明远,贵气雍容的富家少爷,身姿挺拔站在树下犹如一幅俊朗飘逸的画卷,有钱有权有势力还有野心,那才是她想要的男人。
接下来便是千篇一律又狗血的三角恋情,谢依依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夏明远的爱慕和崇拜,想方设法在他追求童婉的过程中做一枚合格又高亮的电灯泡,并且借助任何可能的机会主动向他暗示自己的情意。
相对来说,童婉便显得被动了一些,她又不太愿意夺人所好,这些夏明远都不在意,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童婉患有心脏病,不论她人有多么优秀,他们之间的爱有多深情厚重,都不能改变的一个事实是,夏家可能面临断根无后的风险,夏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千方百计地阻挠,甚至以死相逼。
童婉在巨大压力之下犯病并且提出分手,夏明远心思郁结跑去酒吧喝酒,谢依依在他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下和他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