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三辆马车平稳行驶着。
屈锦蓉端坐在马车里，虽马车捂得严实，她却并没因此做丝毫有损仪态的事情。
倒是二太太李氏看着闺女这模样，不免心疼起来：“锦蓉，来娘这靠上一会子。”
“娘，我不累。”屈锦蓉低声道。
李氏无奈的摇摇头，谁见着她这闺女不是一通好夸，可她却有苦说不出。
这为人处世，不管男女，因是内圆外方，偏她这傻闺女，古板耿直，这样的性子若嫁的是那端方君子，或许也能得夫君敬重，要是……
李氏不敢再想，只希望回到国公府后，她身边多了同龄的姐妹，性子会变得活泼些。
“听说你大伯膝下的二丫头很是聪慧，六岁就能写诗，连太夫人也偏疼她几分。”能得婆母喜爱的庶女，想比是个好的。
屈锦蓉闻言，道：“可是大伯母的锦绣妹妹？”
“若算上我们这房，你锦绣妹妹倒是行二，娘说的是她下面那个庶出的二丫头。”李氏解释道。
屈锦蓉一听就皱了眉：“如此张扬，实在有失礼数。”
“你祖母乃信阳廖氏的嫡女，难道就不比你知礼数？”李氏被自己这蠢闺女气笑了，眼看回京就要说亲，也不指望她能突然通透起来，只希望她多少能听进去几句：“既然她能得你祖母青眼，总有可取之处，不然怎么没见她将其他庶女拢在身边，你大伯家的庶女可不独她一个，何况你祖母身边还有个嫡出的锦绣。”
屈锦蓉听到这话不由出了神。
她的家中并无庶出姐妹，但也知道嫡庶有别的道理。
也不是她看不起庶女，而是她接受的礼教便是如此。
李氏的话，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让屈锦蓉对她口中的隔房庶妹生出排斥感。
她不能道长辈的不是，只觉那庶妹也心眼忒多了些，竟连面都没见过，就得娘亲如此夸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渐渐热闹了起来。
屈锦蓉估摸着应该是进城了，却并没因好奇就去偷看。
又过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她感觉车好似停了下来：“二夫人，小姐，国公府到了。”
“嗯。”李氏嗯了一声，跟着车帘就被车外的年轻媳妇挑开。
一婆子连忙上前，将杌凳放到车旁。
李氏就着那年轻媳妇的手，踩在杌凳上，抬头看了一眼朱门上的府邸匾额。
一别十五年，她终于回来了。
戴上帷帽的屈锦蓉，也随后下了车。
那年轻媳妇瞥了她一眼，然后低身冲李氏道：“二夫人，请上轿。”
“嗯。”李氏收回目光，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轿子一直抬到后院的大门处，方才落了下来。
穿过回廊，花丛，假山和她记忆里时的没多少差别。
一衣着体面的嬷嬷，笑盈盈的迎了上来，福身道“二夫人。”
“陈嬷嬷快快起来。”虽没有自己记忆力那么年轻，眼角爬满细纹，李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连忙快走了两步，扶住了她的胳膊。
这陈嬷嬷可是太夫人带到国公府的陪嫁丫鬟，又是自己夫君的乳娘，奴才之中最有脸面的就是她，李氏哪敢怠慢端架子，她扶起陈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嬷嬷竟半点不见老，反越活越精神了。”
“快别打趣老奴了，不老那不成妖精了？”陈嬷嬷边说边朝她身后看了一眼：“这是大姐吧？”
李氏知道屈锦蓉的性子，未必肯给奴婢行礼，便笑着点了点头，提醒道：“陈嬷嬷是奶过你父亲的人。”
“嬷嬷安。”屈锦蓉行了个半礼。
陈嬷嬷侧身道：“使不得，我这一做奴才的，哪受得起小姐这礼。”
好好行个全礼，难道能掉她一块肉不成？偏这丫头……
李氏心中无奈，面上却笑得自然，亲热搀过陈嬷嬷道：“有什么使不得，你是婆母身边的老人，又奶过这丫头的父亲，还受不得她这礼？”
陈嬷嬷笑了笑，领着李氏母女朝德荫院走去。
她们才进院门，小丫头得了信，就一个接一个的禀了下去：“二太太，小姐来给太夫人请安了。”
廖氏一听，不由站起身来，人没出屋子，却忍不住心急地朝着门口方向张望。
虽这次先行回来的是二儿媳，可以想分别十几年，哪有不激动的。
她如今已过六旬，还有多少活头。
次子在外多年，碍于圣命，竟连自己六十大寿也没能回，而这孙女，孙子更是连面都没见过。
她还以为自己有生之年，再难得见……
“快让她们进来，快让她们进来！”廖氏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不耐烦起来，转过脸冲林氏道：“怎么这么久？”
屈彦云有心想劝上几句，可一想这样的场合，自己还是不说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