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彦晨听完,好半天没有说话,垂着眼帘,看不出情绪。
“彦晨?”屈彦云试探的喊了一声。
屈彦晨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深冷,透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突然开口道:“姐,我要杀了那贱妇。”
“闭嘴!”屈彦云表情严肃,警告他道:“你才多大?就要打要杀的,她再如何歹毒,名义上都是你的嫡母,别说你杀不了她,就是杀了她,你当你能得着好?”
“难道就放过那贱人?”屈彦晨以前私下还叫嫡母林氏,如今是连林氏两个字都不叫了。
屈彦云没开口前,还怕他听不懂,结果他不仅听懂了,气性还不小。
她以为是古人早熟,却不知道其中还有她的缘故。
这习武之人,大多粗鄙,虽然桂嬷嬷多番挑选,找上了林教头,可这为人正经,不代表嘴巴就正经。
屈彦晨有了师傅,这武艺精进了不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荤话也没少学,只是平日当着安氏和屈彦云从来不说罢了。
听他开口贱人,闭口贼娼妇,屈彦云不由吼了句:“你是从哪学来的混账话,哪还有点大家少爷的样子。”
“什么大家少爷,你我本就是小娘养的。”屈彦晨口不择言地回了句,可说完就后悔了,连忙改口:“姐,我不是那意思。”
屈彦云瞪了他一眼,别过脸去,没有理他。
车里只有她们姐弟二人,紫莺和紫鹃在她准备说那事前,就打发到前面驭位去陪桂嬷嬷了。虽说外面都是自己得信的人,不怕她们嘴不严,可屈彦云还是很生气,觉得这弟弟太沉不住气。
只是转念又想,他这个年纪,沉不住气也在情理之中,哪能要求他和自己一样。
于是,这才又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道:“冷静下来了?”
屈彦晨见她又肯说话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不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气的,你又没说错,我们本就是小娘养的。”屈彦云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但你给我记着,要是敢在娘面前说这样的话,我就撕了你的嘴。”
“我知道,我今天也是气急了。”屈彦晨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姐,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不能这么算了?那你想怎样?打她还是杀她?”屈彦云说着就冷笑一声:“你给我趁早打消那念头。”
屈彦晨冷声道:“那再不济也该和父亲说吧?难道你叫我忍下来?”紧握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屈彦云轻笑出声,好半天没有言语,手指扣在矮脚木桌上。
她慢慢地转过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又笑了一声,摇头道:“和父亲说有何用?你有证据吗?便是有证据,你当他会为了我们发作他的发妻?别忘了她生养三个嫡子,就是看在子嗣的份上,莫说父亲,就是祖母也不可能去发作她。”
当年她算计红俏,只是想把她打发走,可廖氏却借机很痛快地让她开了小厨房,除了那份莫名的喜爱,其中也不乏是她知道林氏暗中作的那些事。
可除了小厨房外,自己那祖母何成责罚林氏半点,就更别说去指望屈逸恩会为她们姐弟出头了。
看着他泛红的双眼,屈彦云声音软和了下来,道:“你也别难过,虽然我们只能吃哑巴亏,可别忘了还有临江王世子,他未必肯咽下这口气。”
屈彦晨望向她,似并不信,微微皱眉道:“姐,你怎么知道?”
像临江王世子这样的权贵子弟,自有几分傲气,只有他们玩别人的,哪容得下别人将他们当枪使。
“若你有他那样的身份地位,难道你会忍气吞声?”屈彦云笑了笑,然后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姐不是不让你报仇,但却不能做以卵击石的蠢事。彦晨,你记住一句话,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我们为什么要忍气吞声,除了嫡庶的名分,孝道,我们于国公府可说什么都不是,林氏想要作践拿捏我们,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要是有了权利就不一样?”屈彦晨愣了楞,咀嚼起她话里的意思。
“是,有了权利,让得国公府以你的存在为荣,一切就不一样,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出身去忽视你。”屈彦云盯着他的双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甚至有天你还可以将娘接出府。”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呆愣的看着屈彦云,好似第一次见她般,他从不知道自己这文文静静的姐姐,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