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适龄心烦意乱地出了家庵,若说仇人是那屈氏倒还简单,可如今看来,其中竟牵扯到太子,他便好似一拳捶在棉花上一般,难不成让他去报复太子?
珠儿秉性纯良,见那屈氏身边的宫女来报信,就误以为是那屈氏在暗中相帮于她。可王适龄却不是那天真之人,那叫云儿的宫女十之八九是三皇子安插在东宫的眼线。
只是他为何一早不说太子也参合其中?
到底当日之话,是真是假?
王适龄甚至有些怀疑,所谓屈良娣意图设计秀珠的事是子虚乌有,或许连太子厌弃她,起意毒害她的事也是假的。
只是假的又如何?如今珠儿离宫已是事实,更别说大庆举国都知太子妃遇难之事。
他站在庵门前,不由地回头望了一眼,似乎里面住的根本不是自己曾经疼如珍宝的嫡女,而是能让整个王氏一族赔上性命前程的罪证,可要他狠心抹去这罪证,王适龄却自认下不了这个狠心,只觉郁结难舒,满嘴苦涩。
王适龄实在想不明白,那三皇子如今还不到弱冠之年,心思怎会如此深沉,哪像个少年,倒活脱脱像一只老狐狸。反观,身边围绕着三师,又得帝后教养的太子却差其一大截。
他心中想着,却打定主意不能将这事告知王长安,不然以儿子那端方耿直的性子,怕是一眼就会被那三皇子察觉出来。
王适龄脚步踉跄地上了轿,不待多时,萧立便从暗处翻身落了地,他本就身形单瘦,此刻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在这月色朦胧的夜里,更是不起眼,若不细看,还真难看出,先前的厢房屋顶之上,竟趴着一个人。
京中不乏有修建家庵的人家,虽说是家庵,可里面却也是供着佛祖菩萨的,自然所建之处,便少不得要挑选清幽之地。
不说眼下已是夜深人静,便是白天除了王家的人,怕也难有外人会来,是以萧立倒也不奇怪王适龄会将人藏在王家的家庵之中。
他都不觉意外的事,萧子归就更不会觉得意外了,在听到萧立说跟踪王适龄去了王家的家庵后,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只扬了扬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萧立不觉地点了下头,将王家父女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便见萧子归挑了挑眉:“看来这王尚书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那他会肯为爷所用吗?”萧立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肯定,可对他的话却半点不疑,反替他担忧起来。
萧子归笑了笑,颇为自信地道:“王秀珠在他王家的家庵可是不争的事实,你说就冲这一点,他王适龄还有得选吗?”
王适龄在听了王秀珠的话后,也没除去她,就代表他舍不得,既然舍不得女儿,哪就只能舍了自在,从此以后尚书府想哪边都不沾,怕是不能够了。
萧立最开始的确不明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的让他冒险潜进东宫放火,又费那么大力气的将太子妃连夜送到王家。
按他的理解,要是直接解了太子妃的围,岂不是更简单。
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家主子一直要的就不是王家欠下的人情,而是要他的把柄。
萧立回过神,又不自觉地偷偷看了他一眼,一直以来见人就带三分笑意的三皇子,此刻也不例外,面上始终挂着谦和有礼的笑容。
他也算是三皇子身边的老人了,可时候他却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这主子是隐藏太深,还是因为七岁那年落了水,这才转了性。
不管如何,他还是不由地想皇后和太子都当三皇子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却不知都看走眼了。
萧立躬身行了个礼,就准备退下去,这时萧子归又开口道:“等等。”
“爷还有何吩咐?”萧立定住了脚步,再次躬身道。
萧子归站起身,转背从博古架的顶上取下个黄花梨的雕花木盒,这木盒谈不上多华丽,却也不普通,只是同一堆珍宝古玩摆放在一起,倒也不起眼。
萧立不由地抬眼朝盒子内瞄了一眼,见盒内装着两个小巧的白瓷瓶,虽说这瓶子十分普通,并无记号,可他还是觉得这应该是前阵子云儿从东宫偷换出来的药。
萧子归看完,重新合上木盒,推到他面前道:“处理掉。”
他将木盒拿到手中,打开盖子便将其中一个瓷瓶拿在手上,瓷瓶摸上去十分光滑,可里面装的东西,倒不想这白瓷瓶那么干净。他一直以为三皇子让云儿换下这东西,必有大用处,却不想这会竟要自己处理掉,便不解地问道:“爷,这……用不上了?”
“用不上了。”萧子归也不解释,只淡淡的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