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入冬还有段日子,可紫莺知她素来比寻常人畏寒,之前看她脸色不好,似在延安府遇了什么事,紫莺也不好多劝。
现在见她面色微红,还当是刚才吹了冷风的缘故。
“好像没发热啊?”紫莺放下心来,嘴里不自觉地低估了句,可转念还是不放心,手紧贴在她额头上,又探了探。
她这一番动作下来,屈彦云这才了回神。
心里似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到的窘迫感,说不出到底是恼是羞,挥开她的手,便连忙低下头道:“我没事。”
紫莺上下打量了一眼,转过身去,心想莫非是小姐在延安候府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从候府出来后,就古古怪怪的,先是冷着一张脸,这会又莫名其妙的发笑。
屈彦云倒不知先前的心情起伏,全被紫莺看在眼里。
她重生至今也快九年了,九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别说上辈子,便是这一世有些记忆也模糊了,哪可能说过的话句句都记得。
可人的记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一些被遗忘的事,被触碰后,就会突然地涌上心头。
上辈子,她曾渴望做萧子归的妻。
只是俩人身份天差地别,便是做他的侧妃也不容易。
当年他是怎么说的?
“或许我可以想办法抬高你的出身……”
她曾以为那个或许,仅仅是没办法实现的或许,因为他的那句话并没兑现。
现在屈彦云才明白,其实他上辈子就知道安氏的事吧!
可他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若不是这辈子她与安氏母子亲近,怕也不会知道安氏还有这么的一段过往和出身。
这一世,萧子归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提议?屈彦云没费多时便想明白过来,追根溯源竟还是因为自己和安氏母子的关系转变上。
如果不是同她们亲近,她就不可能知道安氏的身份,更不可能让屈彦晨写信给安如风。
那么安如风也不会听信外孙的建议,多了个好色的名头。
不管她多痛恨萧子归,可对于他的一些话和见解却是认同的,得军心又挑不出毛病的将领,皇帝未必会放心,不然也不会在安氏的事上推波助澜,放任她落得为妾的境地。
得用的将领和被皇帝猜忌的将领,若换成她是萧子归,也知道怎么选择。
多可笑!
其实上辈子,萧子归时常在她面前,展示自己凉薄阴狠的一面,只是那时候的她,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更甚天真的以为他待自己是不同的。
原来从来就没有什么不同。
自私的人,最爱的那个永远是自己。
屈彦云越想越觉得难受,好像连呼吸都僵住了,掀开帘角想透透气,却不想这一掀竟楞住了。
只不过匆匆的一眼,她就面红心跳起来,明明已是重活一世的人,却还和怀春少女一样。若不是怕自己莽撞走进去,吓到齐翊飞,屈彦云还真想下车。
齐翊飞已经在京城了!
这个发现让她又惊又喜,近两年,屈彦云也不是没让桂嬷嬷派人去槐树胡同查探,只是每每得回的消息便是没有姓齐的人家。
好几次,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明明当年,她是从国公府嫁到了槐树胡同里的一个破旧小院里,怎么会没有姓齐的人家?
怀疑消散过后,她为自己的自作自受懊恼不已。
上辈子,她何曾有半点心放在齐翊飞身上,初嫁时,更是诸多自怜,认为嫁他完全是从云间被打入了泥地,看那破旧的院子就更是越看越不满。
前世最初的那个家,如今住的人姓周,也不知是哪一年才到了齐翊飞手上,最后屈彦云便只能让桂嬷嬷差人将槐树胡同的院子买了下来。
盼着有一天,她会再次嫁到这处。
在屈彦云走神间,马车慢慢驶进了国公府,回到如是院里,才落坐没多久,桂嬷嬷就端了碗鸡汤上前。
“还是嬷嬷细心。”紫莺边说边接过瓷碗,细心地撇去油脂,搅拌间浓浓的姜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屈彦云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她的身体比前世已经强许多了,只是这畏寒怕冷的毛病还是去不了根,或许是体质本来就如此吧。
“按说秋天燥热,姜母鸭更好些,只是小姐的身子比不得旁人,这些年细心调养着,可到了冬天还是和冰块子一样。”桂嬷嬷自说自话地叹气道:“再过两月就要入冬了。”
她这一番感叹,倒让屈彦云突然想起件旧事。
都说瑞雪兆丰年,可今年冬天的那场雪,却并未给来年添丝毫祥瑞,反是祸事一件接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