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进倒不介意守宫门，甚至可以说巴不得如此。
别看顺六说得难听，好像把这差事说得和看门小厮一样，可皇帝家的大门，和官老爷家的能一样？这可不是你武艺好，身家清白就有机会能当上的。他们兄弟虽家境比齐翊飞，顺六强，却也不是什么世家子。
这能来看守宫门，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差事，要不是袁将军看重都尉，怕他们想捞还捞不着，偏偏这两个憨货看不明白。
他们这些兵卒子，除了平民百姓看见会喊上一声军爷，平日里谁还看得起他们？
本来赵进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一听齐翊飞说差事就一天，他就不觉疑惑起来，难道是自己想岔了？于是也不管还在骂骂咧咧地两人，连忙追问道：“都尉，是不是弄错了？一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要记着，这里没有咱们的前程。”齐翊飞看了他一眼。
赵进皱了皱眉，想起今日看见的那几个人，一个个神情倨傲，看他们兄弟时的样子，完全是用眼角看人。
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先前是我想岔了。”
“你不怪我就好。”人各有志，齐翊飞也不知这么替他们回绝掉，是对是错。
赵进觉得若得了这差事，说不准一辈子也越不过那些世家子，被那些世家出身的公子压制着，即便有立功的机会，保不住也是替人做嫁衣，还谈什么出头。
这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摇了摇头，道：“还是都尉想得明白。”
赵海推了推顺六，小声问道：“喂，你说我哥和都尉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要平时顺六倒能听明白，可今却喝得有些迷糊，哪会在意他们说什么，抬手朝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不耐烦道：“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商量着把你卖去窑子。”
赵家两兄弟生得白净，而赵海又是他们几人中个头最矮的那一个，平日没少被顺六当女人取笑，一听这话就捏着拳头要朝顺六身上招呼。
“好了，不要闹了。”齐翊飞见俩人抱着打成一团，上前道：“最近都给我规矩点，别到时候误了差事。”
“不就给群娘们看门，多大的事。”顺六钳着赵海的脖子，不正经地笑道：“你小子还没见过女人吧？要不哥哥先带你去见见识识，省得你到时候看傻了眼，丢咱们的人。”
赵海涨红着脸，哼哼道：“那些贵女，你当我们看得到？别说模样，怕是衣角都看不到吧？”
“何着你还想看啊？”顺六咧嘴一笑。
“你，你，你……”赵海瞪着眼睛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索性就捏着拳头又冲了上去。
七日之后，也就是瑞雪宴当天。
天才蒙蒙亮，一行人便换了衣服，朝宫门那赶。
而此刻的国公府内，如是院也早早燃起了灯。
“小姐，要不你再眯会，我让人将热水备下，耽误不了。”紫莺也些不忍，就是平时请安都用不着这么早。
屈彦云不自觉地朝被子里缩了缩，掀开纱帐道：“总是要起的，何必磨功夫。”
紫莺也知她说得有理，却不觉还是叹了口气，替她在肩上搭了件厚袄，这才搀着屈彦云下了床。
屋子里虽烧了地龙，还有炭盆，可到底比不上被子里舒服，她不禁哆嗦了一下，才慢慢适应过来。
或许是她体质的缘故，这用的热水，都比寻常用的要烫上一些，绿意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尖挑起帕子，边拧边倒抽气。
紫莺倒没催她，拿起个小铜火箸拨了拨手炉内的灰，合上盖子后，搭上绣帕放在屈彦云怀中，这才接过绿意绞得半干的帕子，替屈彦云轻轻的擦拭起来。
屈彦云抱着手炉，似闭目养神地由着她们伺候自己梳洗。
微微发烫的帕子，贴在脸上很是舒服。
“小姐，一会咱们是不是先去太夫人那？”紫莺握着她的发尾，小心翼翼地梳理着。
“嗯。”屈彦云嗯了一声，指着镜子的身影道：“给我梳个凌虚髻好了。”
“好。”紫莺楞了下，却没有深想，反正小姐生得好，不管梳什么头都好看。
紫莺手生得巧，自从来了如是院，梳头的事全由她一人伺候。
屈彦云几乎从没提过意见，都是她梳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她也知道自己长得不招女人喜欢，要平日也就算了，今天却不一样。
这凌虚髻最显端庄，凌托顶上，摇而不脱。
簪上一枝镶翠玉的赤金匾簪，又挑了副玉石耳钉戴上。
“会不会太素净了？”紫莺边说边朝妆匣子里挑拣出朵颜色艳丽的珠花，抬手就想替她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