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撞见了太子,那婆子便再不提将她直接送进如是院的话,而屈彦云自然也不好当着太子的面去乘坐轿辇,退行数步后,直到行至一段距离,这才慢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屈彦云看紫莺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接连的事刺激到的,便停了步,冲她道:“你先回院子去,好生歇歇。”
“小姐是要去太夫人那吗?”紫莺的担心写在脸上,紧拽着她的胳膊不松手,忙劝:“小姐还是先回院子换身衣裳吧?”
“我若换了衣裳,祖母怎知我今日的凶险。放心吧,如今咱们回了国公府,你还怕谁能吃了我不成?”屈彦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听话,赶紧回去歇着。”
紫莺不知她去找廖氏做什么,可见她坚持,便只能不情愿地让步,闷声道:“那奴婢让绿意给小姐备好热水。”
劝走紫莺后,屈彦云独自一人走进了德荫院。
这才进院子,就见陈嬷嬷站在屋前,虽听不清她说什么,但看她冲屋前的那几个小丫头挥手的模样,想必是让她们避着,离屋子远些。
她脚步顿了顿,知道陈嬷嬷垂手站定,方才不紧不慢地走上去。
就冲太子如今正在府上,廖氏便不可能沉得下心去午睡,可屈彦云却故意压低声,好似只是单纯地怕打扰到廖氏,问她道:“嬷嬷,祖母可是还没起?”
陈嬷嬷见是她,虽没回头,可眼角却很不经意地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快步走上前来,冲她行礼。
若没有那一眼,她这样倒很自然,可正因为她不由自主的那一眼,让屈彦云明白,屋子里显然不止廖氏一人。
林氏低眉顺眼地站在廖氏面前,自己的女儿好不容易回了府,更别说还有太子陪着,这老虔婆竟还如此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叫来训斥,她心里想着,却被廖氏不时投过来的眼神,弄得心里发怵。
“怎么?以为女儿做了良娣,你就能翻天了?”廖氏冷笑道:“你就没问问她,这样放着礼法不顾,拉着太子一起上国公府,太子妃会怎么看?”
廖氏这话,无非是说屈锦绣即便再得宠,上头始终有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压着,这次拉着太子一同回国公府,为了替她撑腰,说不定等回了宫,太子妃就能拿着礼法收拾她。
就冲那空有名分的太子妃?林氏打心底不认同,不禁幸灾乐祸地想,有些人就是命贱,即便得了太子妃的名分,也享不了太子妃的福份。
在林氏看来,要不是贞仪公主使坏,这太子妃本就该是自己的女儿。
可她嘴上却道:“娘,锦绣也是您的孙女。”锦绣好或不好,关系的可不止她林氏一人,而是整个国公府。
听着她半是耍赖半是威胁地话,廖氏顿时没了好气,冷哼了一声:“我担不起这么富贵的孙女。”
以为还觉得她和林氏不同,不想竟也是个小肚鸡肠的。
让婆子直接将二丫头用轿子抬回如是院是为何?不说二丫头从来就不是什么眼皮子浅,一味只知攀高枝的,就冲她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愿意和太子沾上关系。
廖氏并不清楚太子的品行和为人,只是想当然地以为她们防的是屈彦云,压根没朝太子身上想。不过便是想了,又怎能知道未来储君是那么荒唐的一个人。
起码在她的理解里,如今太子妃之位已有了主,即便无主,便是冲国公府的嫡女在东宫做良娣,就万不可能放着庶女去做太子妃的。
虽说嫡庶有别,可屈彦云现在的身份又不可能去东宫做个姬妾。
林氏的脸微微发红,倒不是羞愧,而是气愤,不就让轿辇送那贱丫头回院子吗?又不是打她杀她,哪就值得廖氏抓着不放了。
“你不服气?”廖氏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讥笑道:“怕是心里还想着这并不是大事,不值当抓着不放是吧?”
“儿,儿媳什么也没说……”被她揭破了心中所想,林氏身子不由僵了一下,支吾道。
“你有没有想过,今日的事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外人又会如何看待咱们国公府?”廖氏看着她张口结舌的样子,心火更甚,眉头皱了皱,沉声道:“往最小处说,这事便是锦绣心妒,往大了说是二丫头不知礼数,意图勾引太子!”
嫉妒乃是妇人大忌,更别说是皇家妇。
可廖氏之所以说这还是小事,那是因为若真传了出去,承认是屈锦绣嫉妒,毁也就毁她一人。但要是传出去是屈彦云意图勾引太子,毁的则是整个国公府,以及整个屈氏。
林氏一听,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也不敢再狡辩,心里一惊,连忙摆手道:“不,不会传出去了,以后不会了!”
“做事前想想后果,别害人害己,连累了整个屈氏一族!”廖氏别开脸,似多看一眼都觉厌烦,不耐烦地摆手道:“下去吧,也把我这些话告诉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