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彦云从撞见他们的那一刻起,便明白那轿子是怎么回事,心底只想着自己还真是倒霉,正盘算着该如何脱身。就听到屈锦绣的话,虽说知道屈锦绣目的不见得单纯,可眼下也算是为她解围,不禁略带感激地望着她,牵着唇角冲屈锦绣微微颌首。
算起来,自从屈锦绣成为太子良娣,俩人还是头次见面。
这个前世的太子妃娘娘,因她和萧子归的联手的缘故,失了太子妃的名分,可如今一见,倒比上辈子做太子妃时,更显精致贵气。穿着身淡绿色的衣裳,衣裙之上用银线埋着暗纹绣,光线照射之下,不觉晃眼,却见点点荧光,好似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柔光之中。
头上挽的是双刀髻,发髻两旁的梅花竹节纹碧玉簪,玉质上乘,通体碧绿,雕琢竹节纹,上部饰数朵梅花,末端作竹子截面形状。而中间发髻的位置,着一朵同色的玉质珠花,珠花用磨成水滴形的玉片绕成,颗颗饱满,乍看已知不俗,细看之下,花蕊的位置竟用了许多颗细小的金刚石点缀其中。
屈彦云之所以一眼就留意到她头上饰物,全因上辈子自己便是那珠花的主人,而那两枚玉簪,则是这世成了太子的良娣王秀珠时常佩戴的东西。
此刻竟悉数被戴在她头上,屈彦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倒不是她眼馋那珠花,而是没想到这一番变故,虽让屈锦绣从太子妃变为良娣,却也化解了她前世不受太子喜的处境。
莫非她和王秀珠的身份变了,处境就也变了?
屈彦云虽在东宫生活了段时间,可当时身份到底见不得人,是以对王秀珠倒并不了解,只知上辈子太子夺嫡失败,萧子归尚未动作,她就一头撞死在天牢之中,为其殉情而亡。
事后就连萧子归都半是感叹半是讥讽,说萧子则能得一女子如此待之,倒勉强算洗刷了一事无成的名头。
她不知今世屈锦绣与那王秀珠身份,处境对调,她是否还如上世一样,会为了萧子则殉情。可有点她很肯定,即便太子对屈锦绣再好,也不可能让她舍弃性命,上穷碧落下黄泉。
屈锦绣也不觉地看了她一眼,只觉屈彦云脸上的笑容和那似在审视的眼神让她十分不舒服。好似在透过她看什么,似怜悯,又似嘲讽……
在屈锦绣心中,屈彦云就该像屈蔓婷一样,一个只知争强好胜的蠢货,卑微地讨好自己,俯视着自己,而不是该如此,好似出生就是与她犯冲,给她添堵,而今又强过了自己。
先前她那声嫡姐,不仅没换来屈锦绣的满意,倒觉屈彦云是在嘲笑自己。
自己这嫡女的身份,对比二人眼下的地位,不正是个笑话吗?
她的眼神不由地阴冷了几分,片刻恢复平静,这才含笑着拉过她的手,身子依旧挡得严实,嘴里却道:“还不快行过礼,就退下去。”说着朝她身上拍打了两下,俨然一副疼爱幼妹,又不失稳重长姐的架势,嗔怪道:“看看你这一身,亏得太子殿下谦和,不然少不得要治你个失礼之罪。”
这两下,屈锦绣似故意没收着力道,拍得屈彦云不觉皱眉。可也顾不得与她计较,连忙就垂头冲太子曲膝行了一礼。
太子忍不住地失望,却又找不到强留她的借口,只好摆手道:“免了吧,都是一家人。”
这话他便是拿来对太子妃的家眷说,已是大不敬。除了皇家,谁敢和他称一家人,更别说自己除了御封的郡主身份,也就是太子良娣的庶妹。
也难怪萧子归那么快就将他拉了下来,这太子真是通身的毛病,想让人寻个错处实在太容易了。
一直到她走远,身影再已看不到,太子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感叹道:“你这二妹妹,倒真真是个尤物。”
荣吉虽比不得跟了永威帝的荣喜,可也是东宫的管事太监,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蠢人。可稳重如他,在听到太子和屈良娣说的这话,也不觉呆愣地一下没直起身来。
先不说那女子是钦封的正二品郡主,就冲她是屈良娣的庶妹,国公府的小姐,太子就不该如此没遮没掩地和屈良娣谈论,更何况屈良娣还是德善郡主的嫡姐,是太子的良娣。
他嘴里不可能直说太子蠢,可心里也不禁松动了起来,虽说如今自己主子是太子,可好几次都吃了永威帝的训斥,既然现在三皇子向自己示好,或许还真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