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彦晨暗自撇嘴,心中很是不屑,平时没见管过,这会装哪门子地慈父。
“父亲身份贵重,自然是看不上了,儿子吃着倒很好,起码够干净。”他放下碗筷,抬手便就着袖子摸了摸嘴,动作十分流利,一看便是寻常习惯了的。
屈逸天见他用袖子擦嘴,又是惊讶又是嫌弃,竟一时没去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眉一皱劈头盖脸地训斥道:“你这成什么样子!”
屈彦晨垂下头,心里讥讽地想着,爷们样呗!难不成还和娘们一样,时刻身上带条帕子?
屈逸天见他低着头没有说话,只当他自知有愧,再说当下也不适宜为这事抓着不放,便长出了一口气,和他说起安氏抬平妻的事。
倒不是屈彦晨故意要装什么,只是再一次听到这消息,先前那怪异的感觉便又涌了上来,人也不自觉地低头皱起眉来。
“怎么?难不成你还不满意?”屈逸天见状,顿时不满起来。进屋起莫说给他行礼,便是笑脸也没一个,活脱脱又一个安氏。
对着和安氏相似的眉眼,屈国公心中百感交集,分不清究竟是爱还是恨,这么多年就是石头都该捂热了,安氏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教出的儿子也对自己没个好脸色。
“我有什么好不满意的?即便不满意,那可是圣旨!”屈彦晨听着只觉好笑,自己一句话没说,又哪不入他眼了,便摊手向后一靠,伸了懒个腰,挑眉笑道:“父亲,难道想抗旨不遵?”
“你,你……那是圣旨!”屈逸天指着他好半天,也没把话说完整,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被他的话气着了,还是被他那随意粗鄙的样子给气着了。
屈彦晨听到这话,微微晃神。
这会他才明白,那不舒服的感觉是什么,可不就因为那是皇帝的旨意吗?
圣旨大过天,生死就一句话的事。
对于这道让娘亲从妾眨眼变为平妻的旨意,屈彦晨完全生不出感激,甚至隐隐地反有种恨意,只是那感觉藏得太深,深得他差点就没发觉。
或许他恨的不仅仅是永威帝,而是权势,身份……这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东西,活活压了他十几年,妾生子,小妇养的!
面对安氏,甚至是屈彦云,他从来是轻描淡写,绝口不提学堂的事,却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忘记。
小时候,他经常想为什么同是国公府的子嗣,只因娘亲不同,待遇就一个天一个地,林氏之子前程似锦,仆役簇拥,而自己稍微出头,就会换来奚落甚至是打骂。
就连他搬出后院,林氏还能买通人在自己饭菜里下些脏东西。
林氏,他自然是恨的。
可更让他又爱又恨的,便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权势。
眼下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即便不看今日府里下人见到他时的态度,屈彦晨也知道安氏被抬为平妻意味着什么。
这不单单意味着他从庶子摇身一变成了嫡子,更意味着安家从此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后。
说起来,安家能重新获得永威帝的信任,屈彦云功不可没。
只是真正于安家来往通信密切的人,却是屈彦晨。
当初屈彦云的目的也算简单,只是想着彦晨既要习武,自然会走上辈子的从军的路,与其让他和上辈子一般,一无所有地靠着自己摸爬滚打,倒不如让他同安家多培养下感情,怎么说也是血脉亲人,若能照拂的地方,安家不可能看着不管。
虽说安家也有耳目在京城,可云霄关与京城相隔甚远,这消息一来一回,也不是三五天便能传到的事,是以安家到对近来京城里的一番变故是半点不知。
直到时间又过了小半月,安如风这才接了信,只是接地却不是屈彦云姐弟的信,而是永威帝的圣旨。
安君诚见传旨的小将被管事领去歇息,这才转过身来,开口问道:“爹,二弟,你们说说看圣上这旨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安如风握着圣旨没有说话,心里也忍不住想,这把老二调去玉门关是什么意思?要知道这玉门关可是陈家的地盘。
虽说陈家已今非昔比,再无拿得出手的将才,可忠心的家将总是有的,况且宫里还有为后的陈氏,和陈氏皇后所出的太子,就不容小窥。
安君城见他们俩都不说话,虽不好对老子叫板,但指使起自家弟弟来却是熟门熟路,他大咧咧地推了安君信一把,嚷道:“混小子,没见哥问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