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珍听到此处,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她有些无法置信错愕地问道:“参汤……参汤有什么问题?”大夫见她六神无主似有崩溃之态,缓和了一下,方才说道:“老爷子的病情,其实原本不重,不过是老年人常有的中风之症,但是这种病症的病人并不宜大补,更不宜喝参汤。”姚玉珍此时心里凉了半截,整个人也瘫倒在地上,人去楼空的大夫,和这些上好的人参,那个她最崇敬最觉得亲切而熟悉的舅公?这一切……不!这一切一定与舅公无关,不会的,舅公不是这样的人。
一旁两个原本呆若木鸡呆呆流着眼泪的孩子景文和景斌看到自己的母亲这个样子,此时上前来摇着她的手,嘴里不住地喊着“妈妈,妈妈”。
是呀,她还有两个孩子,这个场面孩子留在这里着实危险。
于是她用极其无力的声音对自己的弟弟说到:“玉沛,带景文景斌去母亲房里吧。”玉沛有些担心地问道:“姐,那你……”玉珍疲倦地摆摆手:“没事,你先带他们过去,和母亲说一声,待会再过来。”玉沛这才点点头,倒也没有人拦住他们。
待得弟弟他们走后,玉珍方才又说道:“那么大夫,你刚才说的中毒又是怎么回事?”大夫慢条斯理地说到:“依老朽看来,老爷不仅是大补造成病症更重,经络不通,同时体内还存有慢性毒。
为了证实猜测,还请让老朽用银针一试。”玉珍呆呆地坐在地上,脸上泪迹未干。
中毒?那么如果一试,罪责肯定在自己和弟弟玉沛身上。
这些天来,为了防止晴姨他们动手脚,她和弟弟两个可以说是守得水泄不通。
如果一旦试出毒性,那么毋庸置疑自己就是姚家最大的罪人。
可是如果不试,这个早就等着这一日的晴姨会放过这个机会吗?所以,试毒早已是逃脱不了的事情了。
而答案也很显然,这些日子晴姨既然没有机会下手,那么那些所谓的慢性毒药就只能是通过大夫开的中药和这些要了命的参汤里进入父亲的身体。
而最要命的是,这些东西都是经她的手端给父亲服用的!眼下好在弟弟和两个孩子都已经走了,只要有母亲在,一定有办法在大祸来临之前将他们送出姚府。
可是,眼下自己,又该如何脱身呢?其实,自己也根本脱不了身,一大家子人都走了,把个诺大的姚府拱手送人吗?办不到!还不待姚玉珍开口,晴姨早已吩咐道:“那就试吧。
老爷前两天还好好的,如今撒手人寰,定是遭了人的毒手。
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姚玉珍不知哪来的勇气,霍地站起身,用惯有的威严说到:“父亲已去,难道还要在他老人家身上扎针,弄得千疮百孔吗?我要让父亲平平静静,没有疼痛地走!”晴姨用无比阴险的表情走上前来,刻薄地说到:“姚玉珍,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大夫查,莫不是你做贼心虚,怕查出来了自己会被关进大牢吧。
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不弄个水落石出我就跟你没完!”这真是典型的贼喊捉贼了,姚玉珍立刻反驳道:“晴姨,你可不要忘了,那个卷铺盖走人的大夫可是你介绍进来给父亲看病的,若说有嫌疑,你可不是最大的嫌疑?”晴姨忽然间大笑,笑得令人浑身发颤,毛骨悚然。
打从大夫说起中毒与参汤一事,姚玉珍就开始全身冒冷汗,只觉得一个不注意,自己就要晕倒过去。
可是眼下,宁可死,也不能让母亲父亲辛苦经营多年的姚家落入他人之手。
因此兀自强撑,晴姨笑完,这才开口说道:“姚玉珍,那个大夫的确是我介绍进来的。
可是那一日你说大太太病重,荐了他去你母亲屋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拿枪威胁,再后来每次那个大夫再来,你可都是一大笔一大笔银子地往人家大夫手里塞,如今这人跑路了,若说不是你安排的,谁信呢?”玉珍一时间被说得哑口无言,正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拿枪逼他?”可是话到嘴边,就明白此话不能出口,一旦出口,就默认了自己确实对大夫威逼利诱。
眼下,和晴姨在这里斗嘴根本没有半分好处,所有的希望就在这个说父亲中毒的大夫身上。
玉珍强迫自己冷静,虽然全身早已冷汗淋漓,感觉头顶上都在冒着热气,但是一切远远没有结束,她还不能倒下。
她将目光转向那个看起来还算慈眉善目的大夫,不知他肯不肯帮自己一把呢?再者,如果舅公真的参与了这件事情,那么事不宜迟,趁着姚玉华还没有把他找来之前,要尽快了结这件事情。
可是万一,这个大夫也是晴姨安排的呢?她细细想了一遍刚才那个下人说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路上随手找的大夫,再者……晴姨应该也不知道下人会在路上带回来一个大夫,何况那个下人也是自己派出去的,并不是晴姨的人。
这样说来,此事还有几分胜算。
因此眼下,她暗暗后悔自己之前和晴姨耗费了那么多口舌,当下当机立断,缓步走向大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位大夫,大夫见她走来,看着她那一动不动的犀利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不禁有些惊慌,向后倒退一步。
玉珍见状,赶紧伸手扶了一把,同时指甲用力,在大夫的手臂上重重抓了一把,嘴里是无比温和与谦良的口吻:“那么大夫,就请您一试吧。
只是父亲骤然离世,身为女儿我着实心痛,实在不想多生枝节,只望查明真相,还家里一个清明!”大夫看她表情,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有些木然地点点头,就从自己的医药箱里翻出一套银针,用火消了毒,不知往什么药水里清洗了一下,就准备往姚福身上扎去。
就在姚玉珍要放下心来的时候,门外又一阵骚动,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说到:“大小姐,不好了,玉华小姐带了舅老爷一起回来,还有许多警察署的人在外面,说是姚府出了命案,前来一查究竟。”玉珍一个晕眩,差点就要支撑不住,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嘎然崩断。
她死命地扶住了床沿,才不至于腿软晕厥,指甲早已深深嵌进了肉里。
她绝望地想: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