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73年的一个深夜,对于金陵城内傅家所在这个小镇上的人来说,早已是熟睡时分。
而傅家大门却被人轻轻敲响。
一段时间过去,傅家竟然毫无动静。
门口的人显然很焦急,在门口随地找了一块石头,就往傅家新房玻璃窗上使劲砸去。
姚玉珍瞬间被惊醒,叫起了傅明光。
傅明光骂骂咧咧地从屋后抄起一根扁担就去开门,眼见一个戴着黑色礼帽和大衣的男人站在门口,大叫一声就要把扁担往人身上打去,早已有人从后面捂住了他的嘴,三下两下就把扁担夺去,丢在了地上。
姚玉珍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却见门口的黑衣人缓缓抬起头,表情肃杀而威严,低低叫了一声:“姐!”俞仙如是在凌晨一点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前来叫门的正是她的婆婆姚玉珍。
俞仙如熟睡之中听到这样的声音简直烦得不行,嘴里不住地抱怨道:“天老爷,我这天杀的婆婆,这大半夜的是要人命啊!”待得起身以后,才发现母亲俞梦瑶和婆婆姚玉珍都在客厅里。
母亲一边招呼着客厅里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一边开始沏茶。
这个人浑身充满冰冷肃杀之气,虽没有让人看到正脸。
但这浑身冰一样的气场却足以震慑在场每一个人,让人不敢造次。
姚玉珍见得俞仙如出来,赶紧上前殷勤到:“仙如,大晚上的,吵着你了吧!妈来找你,有急事,有人快不行了,能不能抱上孩子,让孩子见最后一面?”俞仙如听得此话,吓得魂飞魄散,嘴里喃喃叫到:“景文……景文……”于是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去抱女儿。
俞老太听得这话,也是一惊,焦急地问道:“是不是景文他……?”然而还没等她说完,姚玉珍早已抢过话头接到:“亲家母,你不要担心,不是景文。
是我在武汉的舅公,快不行了。
老人家没有子女,你也知道,我弟弟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老人家捎信来说自己身体不好,想见一见后辈。”眼光扫一眼一旁一直沉默的姚玉沛,小心翼翼地开口:“景文这两天你也知道,身子差出不得门,我想把玉嫣带去,好歹是傅家的长孙女,也好让她太舅公见一见,不要留下遗憾!”俞老太听了,心里倒也感慨,于是赶紧催促俞仙如麻利些。
俞仙如刚一出门,早已有一辆车子在等候,那个黑衣人绅士地替她开了车门,车子已经发动,黑衣人动作敏捷地跳上车,车子已经驶离了俞家。
俞仙如在屋里隐隐约约地已听得一些情况,当下也关心到:“景文怎么样了?太舅公情况如何?”姚玉珍看她一眼,停顿一会,方才开口道:“情况比较严重,要不然我也不会这大半夜的来叫醒你们。”过一会儿,握住俞仙如的手,无比诚恳地说到:“仙如,妈妈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对不住你和景文,但是,哪家长子多少会吃一点亏。
这一次,是妈做错了,妈向你道歉,你去照顾景文行吗?以前我和你爸结婚的时候,这位舅公是我娘家来的唯一亲戚,我特别想完成他老人家最后的心愿,你可否让我带着玉嫣去看一看他?景文和家里的事情,妈就拜托你多费些心了!”俞仙如一听说她要把玉嫣带走,当下惊恐到:“不,不……就算是去武汉,玉嫣还这么小,我不放心,她一天也没有离开过我。
要去,就请带我一起去!”姚玉珍依旧耐心到:“可是,景文这些天躺在床上,也没个人照顾,你就放心得下他?玉嫣是我的孙女,我带着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姚玉珍已经前所未有的和颜悦色,然而俞仙如看向她的眼神里却全是怀疑与不信任。
姚玉珍的话让她有些犹豫,然而她却依然紧紧抱住女儿,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
车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与尴尬。
而此时,车子已经到了傅家门口。
副驾驶座的黑衣人忽然下车,绅士地替俞仙如打开车门,声音出奇地温柔:“我们到了,请下车!”俞仙如抱着孩子战战兢兢地下车,黑衣人此时将帽子摘下。
俞仙如在黑暗里看见了男人菱角分明却充满善意温和的脸庞。
只见男人朝她淡淡地微笑,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如同钻石一样闪亮,整齐的短寸头显得整个人格外精神抖擞。
即使在黑夜里,俞仙如也被他的微笑和军人特有的气质所吸引,心里对他的警惕和戒心在慢慢松懈。
男人开口说道:“仙如,我理解你作为母亲的心情。
但是孩子的奶奶是至亲,血浓于水。
也许你们之间还有别的误会,但是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何况玉嫣是长孙女,奶奶肯定宝贝的。
大人的矛盾,我想还不至于迁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实不相瞒,我也想带着你去,但是如今政策风声都比较紧,实在有诸多不方便。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一路,我都陪同一起,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替你监督她,一定无微不至。”说罢,原地对俞仙如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俞仙如有些被说动,但还是迟疑地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男人爽朗一笑:“没想到我外甥媳妇还挺倔的,可见是真疼孩子!”姚玉珍正要阻止他说出口,眼见得他这么坦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从俞仙如手里强行抱走孩子,说到:“这下你放心了吧?都是一家人,我还会害了我自己的孙女不成?还不叫舅舅?”俞仙如惊得合不拢嘴,姚玉珍已经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事关机密,不要到处乱说,只我们自家人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