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飘泊白云外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一生所爱》
傅玉烟从小到大,和奶奶姚玉珍单独一起照过的照片大概只有在台湾的这一张。
似乎是在一个精致的院子里,可以看到背景右边是白色典雅的大别墅,别墅四周还有一些复合式的小楼,照片上隐约可见西洋式的螺旋梯,被一些不知名的植物装饰和点缀着。
她们的身后的远处还有一座黑色雕花的大铁门,铁门附近的角落里露出小汽车和军用车的部分影子。
而她和奶奶就坐在一个花坛边上。
奶奶穿着宝蓝色的针织外套,灰白色的亚麻长裤,头发隐约现白。
而那个时候的她,大概也是被稍微打扮过了,竟然是穿着红色的针织小线衣,衣服上还有不少的白色蕾丝边点缀,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形状的挂饰。
只是那丑不拉几的波波头还是出卖了玉烟的底,一看就觉得有些土气。
玉烟几乎可以想象:在那样一个年代,这样的打扮对于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娃来说已是足够新潮了。
只是,照片中的奶奶看上去有些失落与愁烦,倒是玉烟,笑得一脸的稚气天真而又可爱。
姚玉珍到达台北景园的时候,心里是大大的惊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和她如夫妻一般生活过的男人,此刻竟然如同帝王一般住在这样的别墅和大院子里,想一想自己当初和明光在一起以后,不曾想几多翻沉,几多波折,最终却如此潦倒,为了区区几块土地和房子家里平添多少风波,自己几多心劳。
命运,竟然如此弄人!姚玉沛带着她进了别墅的大门一进门就觉得富丽堂皇,只见红底金色花纹的大红地毯铺满了整个大厅。
大厅楼下挂着一幅巨幅国画,气势奔腾。
姚玉珍只觉得眼熟,颇像是徐悲鸿画的《万马奔腾》,只是姚玉珍也不敢确定是否是真迹。
大厅正中央处摆放着一组组合式沙发、茶几和一些绿色大型植物,不少佣人在大厅处来来回回地忙活着。
房子的左右两边是既精致又大气的楼梯,看上去应该是用的实木楼梯,摸上去极其有手感。
姚玉珍跟随着弟弟上楼,边走心里边涌出一阵阵悲哀,真是造化弄人。
也许当初只是一瞬间的转念,自己就是这豪华景园的女主人。
可惜,可叹哪!佣人见到姚玉沛,都很礼貌地打招呼:“姚将军”。
玉沛带着玉珍到了一个房间前停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方才伸手敲门,开口道:“太太,我回来了!”姚玉珍听见弟弟恭恭敬敬地喊“太太”,心里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门后站着的是一个高贵美丽而又端庄的妇人,只见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浅紫色的针织开衫,并未佩戴什么珠宝首饰,但大约因是保养得宜,皮肤白皙,化着淡淡的妆容,不见多余的皱纹,举手投足,顾盼流转间自有一股子妩媚与高贵。
姚玉珍见着这个模样的周惠君,只觉得人家是天上的凤凰,自己却是只落魄的山鸡。
可是,想当年,两个人同为寝室室友,周惠君的模样和外形是根本比不上自己,加之姚玉珍自认自己一向聪慧过人,当年毕业亦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此时此刻,与周惠君一比,才发现,自己早就失去了与之相较的资格。
这么一想,姚玉珍看向周惠君的眼神里就非常复杂了,又嫉妒,又羡慕,又不甘,又失落,又有无奈……而周惠君看到姚玉珍,倒是十分平静,眼神和表情里没有丝毫起伏与波澜,只是对玉沛说:“回来了,姚将军,一路辛苦!”同时微笑着招呼姚玉珍:“玉珍,快进来坐。”最后把眼神落向了玉珍怀里抱着的女娃娃,怔了一会,很快微笑如初:“很可爱,叫什么名字啊?”玉沛答道:“叫玉嫣。
嫣然一笑的嫣。”周惠君已经转过身去招呼下人上茶,一会才回过头来冲玉沛笑一笑,表示知道了。
进了屋里,姚玉珍才发现,窗边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大概就是史策了。
他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睛看着窗外,头发早已是一片斑白,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动静,整个人如同一座雕像。
史策身旁的一个小圆桌上,还放着一个药碗,可见刚刚周惠君在给他喂药。
玉珍一时有些激动,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史策……”,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里竟已有了哽咽与沙哑,鼻子一酸,禁不住掏出手绢来擦擦,掩饰自己的失态。
史策转过头,看见她,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激动与喜悦,他的表情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充满着审慎和疑惑,这让姚玉珍大大吃惊,正要再开口,史策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妻子,嘴里喊着:“惠君……惠君……”。
他竟然已经不记得她!!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啊!他怎么可以忘记她?!周惠君这才过来扶住姚玉珍,叹一口气:“他已经不记事了,现在除了我,谁也不记得了。”这样的话简直刺得要强的姚玉珍恨不得撞墙而死,而且又是在曾经的情敌周惠君面前。
她勉强忍住心绪,强自镇定地站了起来,说出的话已经有些嘲讽:“既然如此,你还叫我大老远地跑来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