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烟穿着一件粉色的T恤衫和一条牛仔喇叭裤,脚上穿的是有些旧的白色单鞋,素面朝天地跟着张耀跃来到了这家迪欧咖啡店。
到了店里,傅玉烟才惊觉自己简直不入场面。这里的整体装潢十分高雅精致,很有些奢华的味道,让人很快感受出古时金陵城那种十里洋场的感觉,欧式的地毯,雕花的乳白色西餐桌上铺着红色的桌布,每张餐桌上摆着一盆鲜花。餐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大吊灯照得整个厅堂温暖明亮,窗帘是有些厚重的蓝灰色,齐齐地拉开了,露出里面白色蕾丝的飘纱。大厅的最里面,一位穿着黑色长裙的长发姑娘在弹着钢琴,空气里有着淡淡的香气。
傅玉烟对这样的环境格外满意,她在心里暗暗想:或者这才是我应该拥有的生活。
落座后,妆容精致、打扮漂亮,身材凹凸有致的服务员过来问:“二位需要点什么吗?”
看到这样的女人,傅玉烟顿时有些惭愧了,这样的环境,连服务员都如此优雅,再反看自己,似乎只能在这里做一个洒扫小厮。
张耀跃看着她,问到:“以前没喝过咖啡吗?”
傅玉烟点点头。
张耀跃试探她:“怎么会,我看你的谈吐,很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怎么会没有来过咖啡馆?”
大世面吗?傅玉烟此时此刻忽然想起了她的奶奶姚玉珍。要说见过大世面,大概奶奶是见过的吧,咖啡怕也是早就喝过了吧?只是自己,不具备这样的生活条件。
张耀跃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女孩,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看她素面朝天,从来不化妆打扮,和他以往认识的女孩子实在不是一个路子。可即便如此,也难掩她好看的轮廓和高挑的身材。从物质上来看,她的条件大概不是太好,没有喝过咖啡来过咖啡馆,对他们这样一个奢侈汽车品牌一无所知,但是坐在他面前,不局促,不慌张,沉稳而安静,略微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高傲,似乎打小就有这种高贵的气质。眼神里时不时闪过一种睥睨众生的光芒,不刻意逢迎他,反而是他,要时时想一想话题,装作自然而然地与她聊天。更独特的是,她似乎对什么都很难有真正的开心与不开心,好与坏,她似乎看的很淡,得到与失去,于她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她的眼神性感妩媚而又清纯干净,没有欲望,可是很美,没有杂质,可是清冷。就是这样一个独特的女孩子,让他迟迟不愿意回总部,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她的倔强,满足她的所有“乌托邦式”的职业梦想,千方百计要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傅玉烟摇摇头:“没有,我是第一次喝咖啡。”
食物很快上桌了,因为不懂,所以傅玉烟点了和张耀跃一样的套餐和咖啡,她第一口先喝了一下那个看起来很好喝的奶油蘑菇汤,可是刚喝了一口就觉得实在很恶心,味道太怪。但是她仅仅只是皱一皱眉,勉强下咽以后就盖上了自己眼前的这盅奶油蘑菇汤。
张耀跃看出她不喜欢,不动声色地把那盅蘑菇汤移到了边上。
傅玉烟轻声对他说谢谢。
刀叉是傅玉烟很不熟悉的东西,可是那块煎牛肉看起来好像很诱人。傅玉烟抬眼看一下对面的张耀跃,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切牛肉。可是她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半天也没有把牛肉切出一块来。张耀跃第一次看她如此窘迫,轻笑一声:“给我吧。”
傅玉烟看着他把牛肉切得小小的一块一块,内心被一种温暖的感觉包围着。张耀跃切完,问一声:“这么大,你看行吗?”
真的是很绅士呢。傅玉烟心里想着,连声道谢接过了那盘牛肉。
张耀跃也在心里忖度:举止进退得宜,第一次面对不熟悉的事物,不出错,很稳重,礼貌有加,家教良好。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背景?物质简陋,精神世界如此丰盈?世界名著,文学也好,音乐也好,熟悉得像是自己家的东西。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事物,也不见她失态。这么高档次的餐厅,她如此衣着朴素的进来,却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也不见惊奇。若是说她出身贫寒,那这样的气度和修养,又该如何解释?
她美得像一个谜。
从咖啡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走到半路,张耀跃突然想起自己落了钥匙,于是把钱包交给傅玉烟,说到:“你帮我拿一下,我上去拿一下我的钥匙,我的钥匙掉在楼上了。”
傅玉烟没有接,这个动作再次让张耀跃另眼相看。傅玉烟说:“只是一个钱包而已,你自己带上去吧。毕竟是私人物品,我不方便拿。”
张耀跃急忙说道:“哪有什么私人物品,我们都那么熟了。”说完,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急匆匆地走开了。
傅玉烟说不出什么感觉,站在原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里。
张耀跃其实并没有忘记钥匙,他刚才买单的时候,故意露出里面一大截的钞票,现在,不过是想看一看,这个姑娘,连衣服都穿得旧旧的姑娘,会不会见钱眼开?从此对他态度大变。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傅玉烟至始至终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一眼那个钱包,更别提把它打开来看了。
他足足过了十五分钟才出去,这15分钟里,傅玉烟安静得就像一幅画,没有左顾右盼,也没有焦急不安,耐心地、静静地等待着他。
他出去的时候,找了个借口:“找了半天,有上了个厕所,让你久等了。”
傅玉烟笑一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