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木杨氏与木云两人去哪儿了,这对兄妹压根儿就没关注过。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兄妹俩个,瑟瑟发抖的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木凤钗一直喜欢穿粉红色的衣裙,只因,谁也不知,她心里有一个这样的情结。
她在小时候,收到的第一件好看的长棉袄,就是木柔桑,她最爱的堂姐,亲手给她缝制的。
谁又能想到,小小年纪的她就知道羡慕了。
那会子她大姐姐只要每次从姑姑家回来,总要跟她炫耀身上那些好看的裙衫。
她万万没想到,收到的第一件好看的衣袄,竟是堂姐送给她的年节礼。
细棉粉色长袍的衣摆处,绣着几只呆萌可爱的金丝勾勒的白玉兔,十分的俏皮可爱。
后来,她过年时穿出去窜门子,才知道,那几个白兔子,竟是用真兔皮载剪的。
当时,秦桃花一脸羡慕的伸出小手指,猛戳她的小脑门,嘴里喋喋不休地道:“也就你是她亲妹子,她才这般舍得浪费。”
那会儿,木凤钗才四岁左右,她只知道那个新年她过得忒快乐,因为,她有身人人都羡慕的好看的长棉袄,这成了她记忆里最漂亮的一件衣裳。
以至于许多年后,她都到了不适合穿粉色衣裙的年纪,她依然独爱那粉色的料子。
那时,她已入宫数年,宫女、太监无人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叫人给她做那样颜色的衣裙,后来,她有了女儿,她给自己女儿做的衣裙中,多数又是这样的甜粉色。
……
虽然那日木意杨安抚了木凤钗,可她依然打心底憎恨自己的爹娘,而家中,也因为自家那没出息的爹爹,自从和村里的李寡妇好上后,这家里就没个安宁的时候。
两人,成日在家里会会武,动不动就比划比划。
才不过四岁多的她,经历这些事后,心智也渐渐成长。
她有一次在村里玩时,听到老人说起村邻的事,说是后娘对那家人原配生的孩子不好,但那孩子猴儿精,是个会哭委屈的。
如今,她的后娘都拿捏不住她,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呢。
有老人感叹,会哭的才有奶吃!
木凤钗琢磨了很久,后来,家里的爹娘动不动就拳脚相向,她也学乖巧了,此招在木云面前不好使,便在木杨氏这个娘跟前,也是时灵时不灵,但到了她哥哥木意杨跟前,包准一个灵。
因此,每每木杨氏与木云争吵打架时,她都躲得远远的,待她哥哥回来后,她才哭得稀里哗啦,那叫一个委屈呢!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想摆脱这对无良的爹娘,而唯一能接受她的地方,只有她的堂姐家。
当然,那时,她还不懂什么叫算计,她懵懂的感觉到,她去堂姐家,应该会比现在过得好。
至少,她的爹娘在吵架时,不会顺手把她给胖揍一顿。
她不想再挨打,所以,她想去堂姐家住,想得发疯了。
她喜欢这个说话软软的堂姐,虽然她看起来并不怎么喜欢自己。
但她的哥哥木意杨说过,是自己做得不对,才惹堂姐不高兴的。
她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想去堂姐家待着,讨堂姐的喜欢,她想让堂姐也疼她,跟疼秦桃花一样。
终于,她寻到机会了。
不知怎地,有一日,自家爹与堂哥、堂姐又吵起来了,而自己的哥哥也挨了打,看哥哥发怒的样子,应该是爹爹做错了什么。
但是,几人说的话,她却听不大明白。
她的确被吓着了,不知怎的,她就觉得这是机会。
真的是潜意识里觉得。
被吓坏的她,大声的嚎哭,依旧招来了木云的厌弃,反手就给了她两巴掌,瘦瘦的小脸,顿时高肿如包子,好似胖版的娃娃。
木凤钗被木云扇得头晕脑涨,两颊火辣辣的,她哭得撕心裂肺,她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呜呜,哥,我会被打死的,我会被打死的。”
她小嘴里不断的念叨,她不知道什么叫苦日子,可是,她知道,爹爹从来不喜欢她,不高兴了拎起来把她胖揍一顿,不顺心了,扬手给她几巴掌,与娘争吵打架后,她心中不痛快了,又得将她打一次。
她喜欢这个堂姐,想她疼自己,想做她的亲妹妹,比与桃花姐还要好的那种。
她不否认,自己很嫉妒同村的秦桃花。
但是木意杨因为木云手误,正被打得头晕脑涨,一时竟没顾上她。
到是立在门边,躲得远远的木柔桑看了她一眼。
木凤钗有时挺恨她娘的,就像现在,明明她与哥哥都被打了,可她娘眼中,永远只有这个哥哥。
好在,她的哥哥待她尚好。
最终,因为家中那日闹翻了天,木凤钗如愿以偿的被木柔桑领回家了。
也因为这一次的小住,让木凤钗渐渐的明白事理了,多年后,她已在宫中封妃,那时,她常常想,自己小时候得多不懂事啊,有那样一个不着调的娘,自己竟然没有长歪,当真是烧了高香。
而木柔桑对也的教导,简直是刻入骨子里了,她刚入宫那会儿,是被人看不起的,都笑话她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呢!
随着后来进宫的时日长了,那些人的眼里时不时露出惊讶,木凤钗打心眼里感激老天垂怜,让她这辈子没有白活,能有个疼她、宠她的姐姐。
她也感激那个李寡妇,要不是她撺掇自家爹,想把自己卖去大户人家做丫头。
还不知要到几时,她与自家堂姐的关系才真正好起来。
一直到她弥留之际,她都能把腰杆挺得直直,见人就说,她有个好堂姐,所以,她虽然是乡下人出身,但她,也是被她堂姐捧在手心里娇宠大的。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感激着自己的堂姐。
就像她入宫一样,世人皆以为她是因倾心于苏瑞睿这个英俊皇帝。
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从自家堂姐的话里能听出,一入侯门深似海,这若大的皇宫,是大周最大、最繁华,也是天下许多倾城美人的归处。
所以,她那时候,也是如自家堂姐所教导的一般,一心只想着,将来找个门当户对的才子嫁了,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可是,这个世道却容不得她如此。
转眼间,木凤钗已到了十一二岁的俏皮年纪。
在见到那人之前,她以为,自己会照着自家堂姐所说的那条路子一直走下去。
她很喜欢没有人打她,有人疼宠她的生活。
这样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
直到那年冬日。
县城的静园,木柔桑已经许久不曾来之里了。
她被接到静园时,只听下人们说,她最亲的堂姐,竟然生病了,而且,身子骨还未大安。
木凤钗再一次见到瘦得能被一阵风吹走的木柔桑,急切的奔跑到她跟前,拉着她的小手追问:“堂姐,你这是咋地了,快些告诉妹妹,听哥来信说,你生病了,怎么会生病了呢?看你这脸上,都没有三两肉了。”
木凤钗最在意的人,只有她的亲哥哥,还有木柔桑、木槿之,仅这三人而已。
“无事,快些让堂姐瞧瞧,许久不见,你到是长高不少了,对了,这次我要回来小住一段时日,也顺便叫人给你做了几件冬裳。”
木柔桑示意春染去取来。
若在以往,木凤钗闻言必会喜笑颜开。
此时,她却急切的拉住欲离开的春染,再次追问:“我堂姐这是怎么了?怎地成了这副模样?”
春染为难的回头看向自家主子,见木柔桑只是坐在那里望着窗外出神。
心下叹息,心结难解。
“姑娘前些日子偶感风寒,才将将好了,谁知又碰上大表少爷成亲的事,舅夫人一人忙不过来,姑娘只得主动讨了些差事过来,也好为舅夫人分些忧,许是累着了,身子骨便一直没有大安。”
木凤钗对于左夫人的印象不深,埋怨道:“那劳什子夫人不知咱堂姐身子还没大安吗?”
“你误会了,我舅妈也没想过要我累着,只是她一人着实一天到晚忙得头晕脚乱,外祖母又上了年纪,不经闹腾,我也不过是讨些轻便的差事,好了,你莫要担心,我当真无事的。”
木柔桑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木凤钗又道:“堂姐,要不今年咱们回小山村过年,可好?”
她觉得自家堂姐去了蜀州城后,每次回来,心情都不是特别好。
留在静园的这些日子,木凤钗隐隐的听到一些事,与一个什么襄阳王爷有关,而且,她也知道了那个王爷的名字,叫苏瑞睿。
听说长得气宇轩昂,生有龙凤之姿。
她已经到了情犊初开的年纪,隐隐感觉到,自家堂姐与那个王爷是不是有剪不断,理还乱的事儿。
而在不久后,这位传说的冷面阎王竟登上门来了。
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静园。
那日,她因为心中惦记着自家堂姐,便想摘些花儿让自家堂姐高兴高兴。
自来静园后,木柔桑便时常坐在一处发呆,一坐便是大半日。
木凤钗感觉自己堂姐心里很苦,只是她又不想与人说罢了。
这日吃过午饭后,听得小丫头说园子里的红梅开得正艳,她想着那红艳艳的颜色瞧着很喜庆,而自家堂姐也喜欢红梅,便想剪几枝送去她屋里,好哄得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