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随便说几句都能打翻一整个醋坛子的楚乔,现下跟他说要去见白斐凡,恐怕除了担心她的安危,有很大一半的原因想必和这个也分不开的。
果然,在楚乔开口的一瞬,钱思瑾便知道她猜得一点不错。
“难得见你这么积极,莫非你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去和他叙叙旧情?”
不过既然楚乔能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钱思瑾便知道自己有机会了。因为他不再坚持着他强硬的态度,这事情就还有转机。
“都多大的人了,你这话说出来之前能不能先经过一下你的大脑,又不是摆设,都是快当爹的人了……”
那最后一句,钱思瑾将声音压得极低,就像夏天里的蚊子飞在耳边嗡嗡地响,听不清楚。
但楚乔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还知道你是个快当娘的人了,就不能让我这个快当爹的人省省心吗?你知不知道,你不仅要对你的丈夫负责,还得对你肚里的孩子负责。孰轻孰重,需要我给你理一理吗?”
钱思瑾真是想对着楚乔翻上几百个大白眼,就他话多,什么都能说。
被楚乔用自己的话反驳了之后,钱思瑾索性不再和他继续讲道理,横就横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既然他软的不吃,那就只有来硬的了。
“好了好了,左右说不过你,你就当我就是想和白斐凡叙叙旧情好了。”
楚乔嘴角扯出一丝笑,“怎么,说不过我便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钱思瑾哼哼了两声,也不再和他讲道理,道:“随你怎么说,总之我要去。”
“好。”
楚乔的简洁而又爽快的答案让钱思瑾听得有些怀疑人生,不敢置信地看着楚乔,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楚乔笑道:“你不是想去吗?我说好,让你们见一面,而且会很快,你再忍耐忍耐。”
楚乔说忍耐二字时那双眸中藏着的深意,让钱思瑾直视地羞红了脸。
“你胡说什么呢!”
楚乔凑到了钱思瑾的耳边,一字一字缓缓说道:“自然是说你心中所想,难道不是吗?”
因为楚乔几乎是贴在钱思瑾的耳边说那些话的,所以他每吐出一个字,都会带出一股热气拍打着钱思瑾的耳朵。
一句话说完,钱思瑾的耳根子也红了,“不跟你胡扯!”
楚乔却在这时候无比地认真起来,“我可没有跟你胡扯,我认真的,只要衡王府那边安排好了,我会尽快让你去和白斐凡见一面的。”
“你安排好了告诉我就行,好了睡觉。”
钱思瑾将被子拉过头顶,翻了个身背对着楚乔,不想再和他说胡话。
只是这被子刚捂住没一会儿,楚乔便将它给掀开了。
“生气了?”
钱思瑾双眼紧闭,道:“没有没有,睡觉。”
这一晚钱思瑾不光是嘴上功夫输给了楚乔,当楚乔将她拥入怀中时,她也不争气地没有任何的反抗。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产生了对这个怀抱的依赖了。
其实要进衡王府说难也不难,因为在那里面,也安插有卓君安和楚乔的人。但现在难办的就是,要让钱思瑾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还得见上白斐凡一面,将事情给问清楚。这样一来,就需要衡王来“配合”他们一下了。
只要卓君衡一日待在府里,楚乔就必然不会冒这个险将钱思瑾送进去。因为强行这么做的话,很可能就会有去无回了。这赌注太大,而他赌不起。
为了能够尽快让钱思瑾和白斐凡见面,楚乔将自己的打算和卓君安一一说了,问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我来配合你们使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楚乔点了点头,“正是,否则瑾儿这一去,会冒着多大的危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卓君安承认,和楚乔一样,钱思瑾于他也是软肋。只要他能做到,定然不会让钱思瑾受伤。
“我知道了,你回去等我消息吧。”
有了卓君安的帮助,果然第二日楚乔便收到了消息,说卓君衡出府去赴宴了。
将这个消息告诉钱思瑾后,便让她准备准备,送她去了衡王府。
马车内,楚乔将需要注意的事情都给钱思瑾说了一遍。
“我刚说的,你可都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我这条小命可宝贝着呢,可不敢丢,放心吧。”
虽然把事情都交代巨细了,衡王府那边能打点的也都打点好了,但楚乔依旧还是不放心钱思瑾孤身前去。
“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吧。”
钱思瑾没想到一向处事冷静的楚乔竟也会说出这种话,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用吗,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这世间还有太多东西值得我去牵挂,我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的。”
但不管怎么样,楚乔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也让他有些后悔做出了这个决定。
马车最终停在了距离衡王府后门不远处的地方,钱思瑾此刻已是束起了长发扮作了男子模样,面部也做了简单的易容,只要不是熟悉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细看,是不会露出破绽的。
见楚乔的马车到了,从衡王府出来接应的一个小厮也赶紧朝马车走了过去,确认了马车主人的身份后,又才将怀里藏着的一个包裹递了进去。
楚乔接过包裹,将里面装的衣服递给钱思瑾。
包裹一打开,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便扑鼻而来,钱思瑾忍不住捏紧鼻子皱起了眉头。
毕竟是下人穿的衣服,不干净也是难免的,但是钱思瑾真是没想到,这味道竟然会让她这么难以接受。
要不是时间紧张,否则若是能够提前将这衣服给她,她一定要先洗上一洗,用香再熏一熏上面浓浓的臭气。
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般,钱思瑾在松开捏着鼻子的手的一刻,一把抓过衣服飞快地往身上穿了起来,一边忍受着刺鼻的味道,一边在心里默念:没事,这一点都不臭。
临别前,楚乔忍不住又再叮嘱了钱思瑾几句。做了最后的道别后,一直看着钱思瑾安全地进入衡王府,楚乔才离去。
但马车并没有按着来的路线原路返回,而是从前面一个街角处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行至尽头,车夫拉了拉缰绳,马车安稳地停了下来。
几乎是在马车停下的一瞬间,一个黑衣人自黑暗之中走出,单膝着地,跪在了马车面前。
楚乔的声音自马车内传了出来,冷冷的,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保护好她,若是有任何的差错,提头来见我。”
虽说平日里楚乔说话也是这般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但此刻黑衣人心里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
“属下明白。”
话音一落,黑衣人便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没有人知道他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会去哪儿。
在小厮的带领下,钱思瑾几乎可以说是在衡王府内畅通无阻了。只是这衡王府未免也太大了些,她都快跟着转晕了。
“还有多远啊?”
听到询问,那小厮低着头在她身边恭敬地答道:“绕过前面那个花园,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
钱思瑾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道:“那我们快一些吧。”
感受到了钱思瑾的急迫,小厮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只是不巧的是,竟然让她遇到了楚蕊。
这娇滴滴又刺耳的声音就算钱思瑾看不见人,也识得它的主人。除了楚蕊,她没再从别人身上听到过这声音。
钱思瑾登时便顿住了脚步,伸手将稍稍走在她身前的小厮一拽,低声道:“你先带我去别的地方避一避,我不想和侧妃撞上。”
但他们的动作终归慢了些,还是被楚蕊发现了。
“那边那两个,给我站住!”
一声娇喝,钱思瑾和小厮便只得站在原地等着楚蕊一步一步往这边靠近。
楚蕊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问道:“王爷呢?”
小厮躬下身子,答道:“王爷今日一大早便出了府,听说是去赴宴了。”
这要是还在楚府,钱思瑾一定白她一眼,可能楚蕊生来就是离了男人活不了的人吧。以前卓君衡还是东宫太子之时,便想方设法地想要那侧妃之位。后来如愿以偿了,又总是和先前的太子妃,也就是现在衡王妃魏氏处处作对。不过听说,那魏氏也不是个善茬儿。
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必这楚蕊和衡王妃,肯定每日都能因为芝麻大点儿的事而斗得不可开交吧。
钱思瑾就在一旁杵着,听着楚蕊在一旁发牢骚。好不容易等她发完牢骚就快走的时候,衡王妃也出现了。
钱思瑾头都大了,这是要给她上演一出两位王妃掐架的日常吗?对不起她还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这可由不得她,就算百般不愿,这场观战是免不了的。
“哟,怎么妹妹也在这儿啊?王爷一早就从我那儿出去赴宴了,我还以为会带上妹妹一同前去呢,唉,真是可惜了。”
衡王妃一开口,钱思瑾便听得头皮发麻,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原本以为楚蕊的声音就已经够折磨她的耳朵了,没想到这位衡王妃比起楚蕊,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楚蕊冷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回道:“姐姐不懂事,妹妹可不比您,有的场合是不能带女眷一同前往的,莫非姐姐连这个都不知吗?”
面对楚蕊的嘲讽,衡王妃也毫不在意,笑着说道:“哎呀,这可就是妹妹你不知道了,王爷走之前都给我说过到底去赴的什么宴,若是不能带女眷,我又怎会说那番话?倒是可怜妹妹你,既没能跟着去,甚至就连王爷到底去赴的什么宴都不清楚,等王爷此番回来了,我定替妹妹好好和王爷说说。”
楚蕊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双杏眼死死地盯着衡王妃,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钱思瑾只得不停地在心中祈祷着,求求老天爷让这两位多事的主子赶紧走吧,换个地儿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就算是打起来搅得衡王府翻天覆地,也不关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