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哭什么？莫奈有些许急切的走过去，经过茶几时甚至撞到茶几的一角，顾不得去揉，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份文件，似乎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你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么？”莫奈指着茶几上那个已经签有“霍慎之”三个字的怪物，看着男人说。
“宝贝，你哭什么？”霍慎之看着她憔悴的脸又问了一次。
莫奈听到那两个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宝贝。”霍慎之又唤了一声，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还是你怪我给的太迟？”
他盯着她，一刻也不放过她脸上的表情和反应。
“没……没有。”她有些慌乱的回答。
“那就好。你知道的，我比较忙。”霍慎之说着，把文件往莫奈那边推了推：“不过，就算有也没关系，我会给你补偿，你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
这动作，这语气，这话，还有冷漠的神情，莫奈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这样做过，这么说过，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们签的是结婚协议，而今却是离婚协议。
莫奈一时未动，脑子里全是当时的情景，她未曾想过自己会爱上他，也不曾想过这么快就离婚收场。
“我一会儿还要赶去机场，你没有问题的话……”霍慎之再次开口。
“好的，其实我也等很久了。”莫奈急急地说，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一滴一滴的砸在纸面上，嗒嗒声响，节奏分明。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吗，一模一样的话，毫无二致的场景，是故意要让她想起他们的开始吗？
拿起一旁的签字笔，莫奈在那三个字的一边涂上自己的名字。字迹不太稳，跟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字比起来实在是有损观感，不过并不妨碍辨认。
回到房间，拉出角落里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甚至连睡衣和拖鞋都没换，便往外走。
“霍慎之，再见。”她背对着他，轻声说出最后的话，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过程中霍慎之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盯着她的动作。
莫奈并没有走远，她坐在小区的长椅上，一直望着那个开着灯的窗口。
直到天色渐亮，黎明到来，才拖着箱子慢慢往外走。
这个结果是一直以来就知道的，她没有怨言，也不该有。
蜜糖太过甜美，你以为只是尝尝，却不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柔情是戒不掉的瘾，对你好是无法忘怀的依赖。
可头来的幸福终归不是自己的。
莫奈想，如果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沦陷呢？
答案是肯定的，因为那滋味太美好，刻骨铭心，求而难再。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望着那个窗口的同时，亦有人在望着她。
霍慎之双手叉着裤袋，笔直地站在窗前，女孩儿在楼下的长椅上，双手抱着膝盖，行李箱扔在一边。
霍慎之觉得她肯定又在哭。
有时他又觉得她正在看着自己的方向。
可是这又怎么样，即使再伤心，即使有不舍，她也不曾想过上来敲门，告诉自己，她舍不得离开，她不想和自己分开。
他站了好久，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迷了他的眼，他已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其实，他千百种方式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他也有他的骄傲，做不到勉强这样一个懦弱的女人。
也因为知道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知道那个一些小心翼翼生活着的小姑娘有多么的不容易。他生气、伤心、失望，可是却一点也不舍得冲她发泄。他捧上一颗真心任她蹂躏践踏丢弃，却还是无法这样放弃她。甚至见不得她受一点伤害。
天色见谅，女人站起身，似乎是朝着他所在的窗口望了一眼，像在做最后的告别，随后他看见她拖着箱子一步步地往外走。
霍慎之插在裤袋里的手握成了拳，眉头紧紧拧着。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转身，走进客厅，拿过早就准备好，放在茶几上的包。
晨间的温度有些低，莫奈经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有些痒痒的鼻子，麻木地走着。
忽然，她感觉到一股不小的力道扯住了她的行李箱。她用力拽了一下，没反应，终于机械地转过头。
“霍慎之？”莫奈一时间惊喜、惊吓、慌乱，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可是身体的某个部位还是快于大脑率先做出了反应，眼泪瞬间决堤，她猛然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世界一片寂静，她的哭声像惊雷炸响，在这空寂的环境中更为悲恸。
霍慎之没做任何反应，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回应她的拥抱。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靠着他胸膛的纤柔身子小兽般轻微地抽搐。
“慎……之……”脆弱的破碎的沙哑的呼声自胸间传来。
霍慎之推开她，扶住她的脸。
她愕然，却又突然清醒过来。
“为什么还没走？”他的冷冷地凝视她，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情绪稳定之后，理智重回大脑，她又回到了最初的慌乱，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盯着她，语气仍是寒凉：“莫奈，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跟我分开？”
他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彻底从她生活中消失。他先让她尝尝失去自己的滋味，明白自己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会主动来找自己，会有勇气和自己一起走下去。可是他还是失望了，这个女人到底是狠心还是懦弱呢？
莫奈闻言，猛地抬头看他。她还愿意给自己机会，在自己那样坚决地要离开，肆无忌惮地说了那么些伤人的话之后，他还问自己是否要跟他分手，如果她说“不”，他们是否可以回到从前？
霍慎之仍是冷冷地盯着她，不回应她的眼神，不给她任何的提示。
“霍慎之，对不……”莫奈开口。那三个字还未说完整便被打断。
“闭嘴。”他暴怒，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自己。指尖还带着温度。
“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说这句话。你不是一向活得恣意任性吗？说对不起可不是你的风格。我给你三秒钟，你只用回答“是”还是“否”，“是”，我如你所愿，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会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莫奈听出他话里的决绝，这个男人怕是真会说到做到。
怎么办？明明已经要走了，明明他拿出离婚协议那么冰冷地同自己讲话的时候就决定就此别过，可是为什么要下楼，为什么要问自己那句话。
犹豫地几秒，霍慎之地手慢慢垂下，然后转身。
这双曾温柔抚慰过自己的双手，以后再也不会属于自己。这张俊美无匹的脸，以后只能在杂志电视上看到。他温柔的声音温暖的拥抱以后也只能在梦里回想了。而记忆会保鲜多久呢，最后或许她什么也记不清了，一无所有，从此在自己的世界里荒凉终老。
她望着他的背影，咬咬下唇，几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她双手冰凉，即使隔着衬衫，霍慎之也感受到了，想来是在外面冻了一个晚上的原因。
狠心地压下心中的疼惜，霍慎之伸手想要扯开，却发现她用了不小的力道。他不再为难她，垂下双手。
“莫奈，我不喜欢这么不清不楚。”他开口，语气好了些，但仍称不上温柔。
莫奈知道他是要逼自己开口，让自己做选择。
“我爱你。”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轻柔微弱，带着忐忑不安。
“我知道。”霍慎之似乎叹了口气，随后他继续开口：“这句话你说过，所以我知道。”
“哦。”莫奈抱得更紧了，似乎害怕一不留神这个男人就挣脱自己走掉了。
“奈，我不要听这个。”霍慎之感受到她的紧张，可仍旧想要一个保证来保障他以后的安心。
“我要知道你爱我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因为外界因素而说放弃就放弃。”霍慎之妥协了，“奈，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还不明白？”
是啊，已经够直白了，他是霍慎之啊，是矜贵无匹的王者，为她做到如此实属难得。
背后沉默了许久，久到霍慎之再次失去耐心，失去信心，想要狠狠收拾这个女人的时候，莫奈终于开了口。
细碎的声音，却让霍慎之沉郁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晴朗起来，甚至狂喜。
他听见她说：“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可好？”
一把将她扯到身前，狠狠地抱住。莫奈娇小的冰凉的身子被罩在一团温暖之中，莫奈闭上眼睛，任自己瘫软在他怀里。
就这样吧。
如果有这样一个美好的男人陪着，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怎么了？”没多久，莫奈突然被推开。
“要赶不上飞机了。”霍慎之往回走了几步，拉起倒在莫奈的倒在一边的行李箱。
“什么？”莫奈睁大了眼睛，内心的惊恐显露无疑。
霍慎之微笑，倾身吻了吻她的唇，“宝贝，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那……”莫奈还在想飞机的事情。
“是我们一起走。”
“去哪儿？”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