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天清晨,他的车刚好停在梧桐树下,他刚送秋源来学校。
清晨,圣美洛德的学生还没有来,在这林荫道下,是格外安静的。
J很享受这种感觉。
“先在这儿停一会儿吧。”J说。
J坐在车内看书。
她远远地,他就在后车镜里看到了她的身影。
踩着厚厚的梧桐叶上,她淡漠的眸子里依旧平静,她今天来得格外地早。
车窗上倒映着梧桐剪影和蓝天。
J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停下来了。
没由地,竟然有一点紧张。
她停下,转身,忽然朝车这边走过来。
小小的脸蛋就在车窗外面,一双漂亮如琉璃的大眼睛,看着车窗倒映出来的自己,认真且专注。
司机刚想打开车窗说话,却被J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他被这双眼睛吸引了。
她的脸蛋凑近,一双大眼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那种感觉,像是她看在车内的J。
他觉得自己被侵犯了,可是,她其实看不到车里有人,她能看到的,只有自己。
女孩伸出小手,手心贴在玻璃窗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今天也要加油活下去,好吗?”
像冬日里的暖阳,吻过冰冷结霜的大地。
J的心头颤抖了一下。
那是他第一次看错一个人。
她平时的眼睛,是迷离和孤独的,可此刻,那双眸子里却装满了阳光。
她说:今天也要加油啊,好好地,活下去。
他不知道,一个女孩是经历过了什么,又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执念,说要好好活下去。
自己给自己鼓励。
因为身边,真的孤独到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Q不知道J有没有听懂,或者说是有没有听进去。
当他说完这些的时候,J还是那样冷静地坐在,用一种平静到极致的目光,看着那片死气沉沉的海面。
末了,J终于收回了思绪,轻声说:“……H何尝又不是我救赎的开始呢?”
……。
当葛晴醒过来时,S正守在她的身边。
“你先别动,Q在给你配药呢。”S立马按住她。
“谭咏呢?他在哪里?”
葛晴一醒来就找他。
S抿了抿唇,说:“姐姐放心,他没事,身上的蛇毒也已经解了,正在休息。”
葛晴显然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S说:“我说真的,绝对没有骗你。”
到了最后,Jameson还是心软了。
其实当谭咏毅然跳下悬崖的那一刻,Jameson就知道,他赢了。
即使谭咏没有游到终点,他也赢了。
Jameson让人将他们两个打捞上来之后,就直接扔给Q了。
Q打趣地问:“这是要救活吗?”
J依旧面无表情,“你看着办。”
这四个字,俨然就是要救啊。
要是不救,Q怕是自己也会小命不保。
其实他不明白J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明明是预知的结局,却还要将头撞到南墙才知道清醒。
不,不对。
依J的性子,估计是不会清醒的。
他只是妥协了。
听到S这么说,葛晴脸上的紧张之色,算是缓了一些。
她知道,S是不会骗她的。既然S说了谭咏没事,那么必然安全着。
葛晴问:“Q配什么药?”
S犹豫了一下,“帮你清理体内毒素的。”
其实S现在也不太好说。
Q是解过花骨散的毒,可葛晴身上的毒素,和J当年的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就是没有J的那么猛烈,葛晴的相对温和缓慢一些。
可这种温和型的,解起来也比较麻烦。
而且当年J为了彻底解毒,牺牲了两条腿。。
这回,Q压力山大,因为他得不让葛晴付出任何代价,就可以解清毒素。
葛晴垂了垂眼眸,只说:“辛苦Q了。”
S:“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们都是为了姐姐好。”
葛晴默了一下,问她:“J在哪里?”
S略显犹豫,“姐姐,你……”
她其实不想让葛晴过去,即便她已经猜到了幕后主使。
听到Z之前说的那番话,她其实挺同情老大的。
毕竟一开始遇到小浣姐姐的时候,是老大啊……
可是老大喜欢她,她不知道,或许,可能连老大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她吧?
现在局面这么尴尬,S怕葛晴过去之后,两个人会闹翻了。
“老大还在F国呢,你找他做什么?”S想了想,还是否认吧!
最好的办法,就是否认。
反正葛晴也只是猜测而已,她也没有证据。
葛晴轻声逼问:“在F国?”
“是……是啊!”
“那你们怎么都来M国了?”
“哪有!不就我一个人吗?!”S越说越心虚。
葛晴拖长了音,“哦……”
S的脸颊慢吞吞地红了起来。
葛晴说:“你、Z,还有Q,这还不算多?难得要等M也出现的时候,才算多吗?”
S小声地开口:“你怎么知道Z和Q就一定在这儿?”
葛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来,但凡是S在的地方,Z怎么会不在?
而且,她自己刚刚都招了,Q在配药。
。离开小岛之后,他们就住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Q的医术虽然不如被号称鬼医的冷锋,可对于如何解花骨散的毒,他确实最为了解的一个人。
但是治疗时间还是需要花很长的时间。
目前Q只能想以较为温和的方式,去一点点的控制住那些狂躁的因子。
自从那晚过后,葛晴以为谭咏早就跟五人组的人回去了。
但没想到,一出门,她就看见他站在那里。
因为那晚体力消耗太大,又不小心被蛇种咬了一口,谭咏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眼角难掩憔悴,像是大病初愈那般。
葛晴看得一阵心疼,鼻子酸了酸,眼眶竟有些发红了。
“你怎么在这儿?”葛晴问他。
这些天来,葛晴很想很想去看他。
但每次,都退缩了。
她没法面对他,更害怕去面对他。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J主使的,她也早就离开了黑手党。可是不管怎么样,事情还是因她而起。
这种自责又愧疚的感觉,比自己受到了伤害还要难受。
她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谭咏的心情。
谭咏看出了她的拘谨和局促,不由地有些心疼。扯着嘴角,给了她一抹温暖的浅笑,说:“来接你回家。”
葛晴抬眸,似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谭咏说:“等了你好多天,也不见你回来,虽然知道你安全,可还是不放心。你不回来,我就来接你。”
“对不起,我……”
葛晴还是没能忍住,那晚他应该伤得不轻,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去,海水又咸有凉,她觉得难受,谭咏底子比她再好,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而且,听说他还中了蛇毒。
可是这才几天的时间,他身体肯定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就着急地跑过来,说要接自己回去。
谭咏岂止是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这是第一时间醒过来,就来找人了。
他怕迟来一秒钟,她就不属于自己了。
可现在看来,她还很好,她还是自己的。
谭咏心疼地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抱住她,“说什么对不起?这是都是我应该承受的。”
其实Jameson这么做是对的。
葛晴舍不得惩罚他,他心里的刺,也就没有人拔去。
越长越深,越长越疼。
只有也让他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他才会心里平衡一些。
谭咏将葛晴带回自己在M国的私人住处,开门的人是迪娜。
葛晴没有多惊讶。
既然谭咏要将她接回来,必定是什么都安排好了。
不仅是迪娜在,柳白和叔叔也来了。
还有楚凡。
葛晴顿了顿,一下子觉得客厅还有热闹。
谭咏将手扶在她腰上,带她进去。
尹烨脸色微沉,心里有点怒气,可看她的样子,也没好发作。
哼了几口粗气,尹烨才说:“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吧?”
葛晴就没让他省心过,即使早就收到Q的消息,说他有解毒的方法,可尹烨还是忍不住问。
葛晴也知道这次自己偷跑出去,闯了不小的祸事,心虚地点头,“对不起,叔叔。”
“少跟我说这些不实用的。你要是真觉得自己对不起我,就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那么不心疼。”尹烨说。
葛晴拉了拉谭咏的衣角,朝他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帮帮我啊。
谭咏像是没看见一样,尹烨批评她也批评得在理,身体不能不爱护好。
可怎么想,她这次跑来M国,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谭咏说:“对不起,叔叔。这一次也是谭咏的错。”
尹烨并没有消气,只是看到他脸色还带着一丝病态,也没好说什么。
柳白说:“这事算是翻篇了,大家还是考虑下一步的事情吧。病人做好病人的事情,医生尽到医生的本分。”
说完,柳白抬眼看了楚凡一眼,“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现在楚门还以为你真的死了,这段时间就不要出去乱晃了。”
楚凡默了一下,乖乖点头。
葛晴问:“Leviathan那边没有起疑心吧?”
柳白说:“虽然让你去杀楚凡,以你们之前的关系,可信度当然不高,但是Leviathan既然选择了你,那么他就不会去过多的怀疑。他心里的那点疑虑,也早就被那几枪打消了。
他信不过你,信不过我,信不过楚凡,总不可能连自己的枪法和子弹都不信了吧?”
葛晴刚刚注射过Q新配的药剂,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尹烨走到她身后,“不打给电话给她?”
上次她去花酒晚宴,本想是跟她和解,但不知道为什么,葛晴身体里的那根逆骨,似乎已经根深蒂固了,好像真的没法好好地和她说说话。
葛晴闭着眼睛,嘴角故作轻松地扬了扬,“还联系什么?有我一个这样让人头疼的女儿,不如当做十一年前已经跟爸爸一起死了。现在王微微在她身边,刚好有一个贴心的女儿,挺好的。”
“再贴心也不是亲生的啊。”尹烨皱着眉,说,“血缘这种东西,总是无可替代的。”
葛晴沉默着不说话。
过了很久,她以为尹烨已经走了,可没想到他还在。
浅叹了一口气,葛晴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不懂事啊?”
“你只是在闹脾气。”尹烨淡淡地说,“小孩子都喜欢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