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仁放下手中的钢笔：“想辞职？”
宋宏瑞被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奕仁。
“你别那么看我，你什么时候写的辞职信我都知道，两天前，在你的办公室里。”
宋宏瑞抿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奕仁很有耐心：“为什么会想辞职？”
“我知道我这种时候说走不太好，但是我实在是有点累了，我今年是三十二岁了，人到中年，就想过点轻松的日子，现在压力太大，而且我和晓慧也没什么能在一起的时间……而且，再过三年，晓慧就到了高危生产期，我想赶在她三十五岁之前，生个孩子。”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在新睿里面，五年买车，十年买房，二十年买坟。
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也在某种程度上映射了真实的情况。
宋宏瑞这已经算是做得相当好的了，从奕仁大学毕业就开始跟着，这么多年来，这才有点要熬不住的苗头。
而且像宋宏瑞这种位置，压力和挑战自然不会少，而像宋宏瑞这种性格的人，能坚持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他了。
脑子里的弦绷紧绷得太久，迟早有一天会断掉。
奕仁抬头：“你真的想走？”
宋宏瑞默不作声地把辞呈递到奕仁面前，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答案。
奕仁轻笑一声，又缓缓将辞呈推了回去。
“你给我看这个没用，我用膝盖想也能想出来你在里面说了什么。”他抬眼看了一眼宋宏瑞，又继续道，“现在青黄不接，真正有本事有能力的没几个，即使有几个好苗子，现在也没有培养出能独当一面的地步来，陈之生一走，你没看见秦河愁成什么样了？”
“宋宏瑞，我不是不尊重你的想法，只是……”奕仁话还没说完，宋宏瑞猛地抬头，眼里有焦虑和不安，他怕奕仁拒绝他的辞职请求。
“你要是走了，叶勤吊儿郎当这么多年惯了，让他接你的位子我很不放心。”
宋宏瑞手紧紧攥着西装下摆，揉得高订西装有点发皱。
奕仁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这都不是这么主要的问题，宏瑞，你再多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里，你训练出一个能接你位子的人，把各种事情都教好了，我就放你走。”
宋宏瑞知道奕仁这是退让了一步，他也不再矫情，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他拿起手边的辞呈，朝奕仁点头。
奕仁摆了摆手，道：“我看你精神不好，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给你放三天的假期，好好陪陪晓慧去吧，啊——顺路给叶勤打个电话，让他来新睿一趟。”
宋宏瑞点头，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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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都处理完毕，奕仁开车回家，半途忽然想起来娄艺琳念叨了好几天想吃小甜糕，那家店就在从新睿去清和园的半路上，奕仁看了看周围的景，才想起已经过了那家店，他揉了揉眉心，在这种晚高峰期好不容易挪车往前挪了几厘米，却要在前方的路口处掉头，再往回开个几百米，有点亏了。
到前方掉头的路口处，奕仁一点犹豫都没有，开转向灯，打方向盘，往回驶去。
娄艺琳坐在客厅，逗着多多，多多肥了不少，现在脖子那一圈全都是肉，娄艺琳看着多多那个样子，叹气。
这每天都带它出去，也没看见它瘦下去，这几乎都要愁坏了娄艺琳。
娄艺琳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八点了，奕仁还没回来，娄艺琳的心跳就有点不受控制。平时奕仁下班七点十分左右就能到家，最晚不会超过七点半，可今天，着实有点不对劲了。
桌上的饭菜已经有点放凉了，娄艺琳让阿姨又去热了一遍，就在最后一盘菜被端上桌子的时候，门口那里终于有了动静。
娄艺琳心一提，立马就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扔到一边去，踩着拖鞋踏着小碎步往门口那里赶去。
奕仁没有预料到娄艺琳会来给他开门，手还按在感应锁上，似乎要开门。
娄艺琳朝他一笑：“回来了？”
奕仁被这个笑容感染，脸上的疲惫散去，也露出个笑：“在这站多久了？”
娄艺琳摇头：“不久，我听见门口有动静了才过来的。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奕仁进屋，将手里的小甜糕递给她：“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娄艺琳上下打量着奕仁，除了那个小甜糕袋子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娄艺琳心里一甜，道：“你说的有点事，就是这个？”
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奕仁纵容地笑笑，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等你回来呢。”
阿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把厨房打扫干净就提着包离开了。
奕仁打量着娄艺琳的右手：“你的右手的情况怎么样了？还疼吗？”
娄艺琳摇头：“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我感觉还可以，就是有阴雨天会稍微有点疼，平常都是没事的。”
奕仁点了点头：“那不如就先趁着这段时间有空，我帮你预约一下医生，去做整形手术吧？”
“还不着急吧，我想着怎么也要等到七月份，等我和程野手底下的这份稿子交上去。”
对于娄艺琳的决定，奕仁从来不干涉，而且娄艺琳说的也有道理，奕仁没有多说什么就同意了。
看着娄艺琳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奕仁这才松了口气，这一个多月过去了，看来顾伯去世这件事真的已经在娄艺琳的心里没有留下什么阴影了，这样最好，不然光是程野那边就不能安宁。
娄艺琳双手环胸，跟她面对面，一脸严肃。
程野：“没事。”
娄艺琳：“这还没事？你骗谁呢？你知道我叫你几声了吗？”
程野不解地看她：“你不久刚才喊我一声吗？”
娄艺琳皮笑肉不笑地看她。
程野不敢看她的眼睛。
“说吧，跟我你还不说实话吗？”
程野犹豫许久，才下定了决心：“我分手了。”
娄艺琳：“……”
“你认真的？”
程野点头。
娄艺琳瞪大眼睛，抿着唇半晌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前两天你们俩不还好好的？白郁他惹你生气了，你这是在跟他闹脾气？”
程野：“没有，就是分手了，真真正正的分手，我没跟他闹脾气，他也没多挽留，我们俩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完了’。”
娄艺琳僵着脸看她。她在考虑程野这番话的可信度有多少。
程野的脾气不好，他们两个要是真的闹起来，肯定也是程野起的头，更何况现在程野在气头上，她说的那些话能信的真不一定能有几分。
娄艺琳对程野有充分的了解，这个“分手”两字指不定有多少水分。
“因为什么？你跟我说说？”
“没什么可说的，”程野冷笑一声，“白郁他根本就不爱我。”
娄艺琳：“……”
娄艺琳先让程野静一静，她当着程野面，掏出手机，直接给奕仁打了个电话过去。
奕仁那边正在开会，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手机在震动，他停顿了一下，顿时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了过来。
奕仁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把还在开着会的众人扔在了脑袋后，接起了电话。
“喂？”他这一声一出，所有在场的人忽然感觉一阵春风拂面，甚至眼里都荡漾起了水波。
汪总跟以前一比，反差实在太大，众人表示有点接受不了。
奕仁眉眼一弯：“怎么了，有事？”
娄艺琳看着程野，忧心忡忡的：“奕仁，你现在在忙吗？”
奕仁打眼一扫围着会议桌坐一圈的众高管们，眼神里有着肃杀的寒意，然后，他又将视线移开，柔声对电话里说道：“没。”
娄艺琳这就放下心，看了一眼程野，问道：“奕仁，这几天你和白医生联系过了吗？”
“没，他最近这些天应该挺忙。”
“那你知道他都跟什么人接触过吗？”
奕仁换了个更舒服一点的坐姿，在自家众高管面前煲起了电话粥。
而一众高管们都默认自己已经眼瞎耳聋，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全都埋头翻看自己的文件，或者是玩自己的手指头。这种时候，会议开到一半，中途离开根本不可能，于是大家只能选择委屈自己，忍痛吃下这碗还热乎着的狗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粉红色气泡。
如果可能的话，众高管都想直接召开董事会，然后投票把这个玩忽职守的总裁给否决了，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奕仁自己一人所持股份高达百分之四十多。他们现在还是要听奕仁的，还是要受这份气。
“接触过的人，应该也就是他的病人一类的，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奕仁，那你知道现在白郁和程野他们两个分手的事吗？”
奕仁一顿，神色有些微妙：“白郁和程野分手？怎么可能？”
“白郁他不是那种人……”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程野说他们两个分了，我也没有白医生的联系方式，你去帮我问问？”
“好，急吗？”
娄艺琳瞥了一眼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的程野，抿抿唇，道：“挺急的，奕仁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帮我问问。”
“好，我一会就给你把电话回过去。”
接下来，奕仁当着众下属好奇又带着点怨念的眼神之中给自己的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
众人直叹气，看自家老总这个打电话的架势，这场会怕是要开到下午去了。
白郁那边看起来真的是很忙，奕仁一连打了四五个电话才被接通。
两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天，便挂了电话，奕仁又直接给娄艺琳拨了过去。堂堂汪大总裁，就被当成了个传话的，偏偏汪总还乐在其中，脸上始终都带着笑。
众下属一脸毛骨悚然。
娄艺琳很快接通电话，还不等奕仁说话，她就问道：“怎么回事？”
奕仁缓缓开口：“我问过白郁了，他说他们两个确实分手了。”
娄艺琳一愣：“为什么？”
奕仁眼睛侧过去，瞥一眼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声音冷了几分：“我现在不方便跟你说，有其他人在，你好好劝劝程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