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如雨,剑风呼啸,扑面而来,楚长风双目难睁,却听一道凛冽破空之声,嗡嗡入耳,当头击落。
楚长风虽惊不乱,电光石火之间,挥扇上撩。铮地一声,击落的剑锋斩在刚造的扇骨之上,星火四溅。楚长风手臂剧颤,虎口剧痛,负伤疾退,虎口鲜血长流,随着扇骨一条条向下流淌,总算是死里逃生,心中却兀自怦怦乱跳,暗道好险,我如迟疑片刻,只怕就给他这一剑一分为二了。
沈薛二女快步抢上,扶住他道:“你没事吧?”
楚长风头也不回地道:“还好。”却听花阴之后一阵嘿嘿冷笑,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道:“上次给他跑了,咱们正愁找他不到,没想到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言语之中,满是得意。
楚心风暗自惊疑,难道又是一路上追杀我的那些人,他们怎么在此,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
只见花阴之后走出数人,当先之人正是冒充李严之子的李渊浩,他身后是姓花的和尚,自称黑白无常的男女二人,其余之人虽不认得,但相貌奇特,兵器各异,只怕均是邪派之中的高手。
楚长风皱眉不语,心念电转,筹思脱身之计,但群魔环伺在侧,怎能轻易脱身,只能强自慎定。薛凝暗暗心惊,沈玉芙不知天早地厚,早就忍奈不住,怒道:“姓李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我就怕了你了。”青光一闪,长剑铮然出鞘,便要上前动手。
楚长风长臂一伸拦住了她,低声道:“沈姑娘稍安毋燥。”顾做惊讶,道,“众位手中拿这许多兵器,是做什么啊,哎,刀剑无眼,要伤了那位,这……这只怕不好啊。”
李渊浩阴阴地笑了一阵,道:“这个楚兄倒是多虑了,我们不会伤人,只会杀了人。”
楚长风惊道:“哎呀,那么李兄是要去杀谁啊?”
李渊浩道:“看不出来么,我们是来杀你的。”
楚长风道:“哎呀,这是什么话啊,我初到府上,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李兄的事啊。”
李渊浩冷冷笑道:“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就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了?”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只咳得满面通红,便似要把五脏六腑也咳出来一般,接下来半句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白无常忍不住怒道:“痨病鬼,你别咳了好么,听得我心烦。”忽然目光自沈薛二女脸上缓缓掠过,只见她二人容色秀丽,不怀好意地笑道,“哎哟,你怎么不去吸这两个女娃娃的血啊,细皮嫩肉的,不定比那些小孩儿的血更有效呢?”听她语气,竟是让李渊浩吸沈薛二女身上的血来治他咳嗽。
李渊浩咳嗽连连,向沈玉芙瞧了过去,通红的双眼透出幽幽的光来,好似饿狼见到羊群一般,薛凝忽然想起在假山之后见到的婴儿的尸体,不禁激灵灵地打了几个寒颤,真怕李渊浩忽然扑过来,咬住自己的脖子吸血。沈玉芙不知他利害,倒是以眼还眼地狠狠瞪他。
李渊浩目光自二女身上掠过,漫不经心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接着往下说,道:“你没得罪我,难道就没得罪过别人了么?我不想杀你,可有人想要你命呢。”
楚长风心头一震,陡然间想起一人,惊道:“是他?”
蓦然间脸现凄苦之色,喃喃道,“我早该知是他了,除了他,世间又会有谁那么恨我,非让我死不可,这原是我对他不起,可是……可是,他就没有一点过错了么?”
沈玉芙见他嘴唇微微颤抖,脸上神情又是凄楚,又是伤心,忽然间心中一动,只觉得这神情……这神情倒像在那里见过,可是在那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道:“楚长风,你不用怕他。”提剑和他肩而立,“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就是了。”
楚长风回头看了沈玉芙一眼,但见她一张芙蓉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心中一热,拉住她手,轻声道:“我也不是怕他,我……有你在我身边,我还怕什么?”
沈玉芙不解道:“奇怪,怎么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也不怕了。”
楚长风微笑不语,把她的手拽得便加紧了,眼神也更加坚定了几分,提高了声音,回头对李渊浩道:“如此说来,你也该知道我是谁了才对?”
李渊浩又一通咳嗽,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正欲开口,花和尚早就粗声粗气地嚷了起来,道“我管你是谁,既然有人用重金买你项上人头,咱们就只管收人钱财,给人办事?那怕你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花老爷也照杀不误。”
楚长风冷冷一笑,抬起头来,威风凛凛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掠过,一字一句地道:“他给你们多少,我十倍相送。”
此话一出,只听见一片哗然之声。花和尚走出来,上上下下把楚长风打量了一翻,笑道:“你知道人家出多少钱要你命么,你出他十倍的价钱,你出得起么?”
楚长风道:“他出多少,你说来听听。”
花和尚道:“不多,一万两。”停了一停,又补充说道,“黄金。”
沈,薛二女一听,都吓了一跳,均想,楚长风一个普通商人,不知谁和他有什么大的仇恨,竟会出一万两黄金来买他性命,却听楚长风一声冷笑,漫不经心地道:“可恶,难道我楚长风的性命才什这么一万两黄金了,真是笑话,我就出十万两黄金,也不要你们去杀那个要我性命的人,只要你们告诉我,他现在何处也就是了,几位倒是想想,这生意倒是如何。”
话音不落,花和尚等人又是一阵喧哗,交头结耳,显然给他开出的价钱给吓了一跳。
沈玉芙在楚长风衣角之上轻轻一拉,低声道:“楚长风,你别开玩笑了,一万两,便是白银,也多得吓人,一万两黄金,你上那儿找去。”
花和尚笑了一声,满脸都是不信的情神,粗着嗓门道:“姓楚的小子,当老是白痴,这么容易就上你当了么?别以为说大话不要本钱,就在这里没天没地的乱诌,十万两,别说黄金,便是石头,也把你小子砸死了,也是你能拿得出来的。”
楚长风一笑,道:“我只问你,我若拿出了,这卖买你倒是做不做?”
花和尚道:“做咱们这一行的,说白了,也就是为了金钱二字,若真有十万两黄金,便是要爹娘老子的性命,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楚长风道:“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呢。”暗道,只要他们答应要钱,这事情也就好办了。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凌厉如刀的声音道:“不行。”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咳嗽之声,李渊浩缓步走出,双目之中透出凛冽的寒芒,直射到楚长风脸上。
只听李渊浩冷冷道:“不管你出多高的价钱,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花和尚嚷道:“姓李的,你没搞错吧,十万两黄金,咱们这辈子也不用愁了。”
李渊浩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十万两黄金固然不少,可我也不会傻到为了这十万黄金丢了性命不要,可别忘了,咱们要放了这小子离开,主人可不会放了我们,主人的手段,和尚你不会不知吧。”
花和尚双眼之中透出惊惧之色,颤声道:“这……”颤动的嘴唇中只抖出一字,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楚长风暗暗心惊,不知那个要自己性命的人,如何让这些亡命之徒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苦笑道:“没想到我楚长风一世英名,却葬身于此。”叹了口气,忽然下定了绝心,提高了声音,道,“几位要的是在下的性命,只这两位姑娘却是无辜,要是几们放了她二位姑娘走,十万两黄金在下仍如数相赠。”
楚长风话音不落,沈玉芙道:“楚长风,你当我沈玉芙是什么人了,咱们既然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离开。”
薛凝道:“玉芙说得不错,楚公子又何必便易了这些小贼。”
忽听一阵格格娇笑,白无常款款走出,媚眼如丝,轻声笑道:“我瞧两位姑娘长得挺美,我花兄弟尚未成亲,留下来给他做老婆倒也使得。”说着,转头向花和尚瞧了过去。
沈玉芙怒道:“白毛鬼,你胡说什么?”挺剑而上。
蓦见白影晃动,白无常满头白发千丝万缕般扑面而来,满天飞绕,银丝掩映之下,白无常飘身而起,形同鬼形,十指成爪,破空抓来。
沈玉芙见四面八方都是白发飘飘,潮水般起起落落,竟不知如何下手,胡乱地挥了几下手中长剑,忽听见身旁薛凝惊呼:“玉芙小心。”蓦然间劲风扑面,破空之色尖锐刺耳,白无常的尖尖十指,已然抓到。
沈玉芙大惊失色,,眼见她十指如勾,在眼前晃来晃去,只吓得花容失色,手忙脚乱地挥剑疾削,噗地一声,剑圈中飞出一小块硬物,却是白无常指尖一指甲,要不是她手缩得快,连手指也要削下半截来了?
沈玉芙一呆,她那里知道,刚才见白无常来势猛,只想让她近在眼前的利指远离自己,心慌意乱,那里还管什么招势不招势,只管提了剑没有章法地胡乱削砍,岂知白无常见她招势古怪,只微微一愣,手上指甲已给锋利无比的剑锋给削下一片。
沈玉芙一招得势,不禁得意,笑道:“恶婆娘,我削了你的鬼爪子。”话音不落,啊哟一声,手指剧颤,手中长剑已给白无常挥抓击落,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形,飞了出去。
白无常伸手在沈玉芙腰间轻轻一击,沈玉芙身子一歪,跌倒在地。
白无常伸出一足,踏在她胸口之上,咬牙切齿地骂道:“小丫头找死?”只见她一双清澈明的双眼恨恨在瞅着自己,轻轻笑道,“小丫头眼睛很美啊?”回臂曲肘,骈指戳出,运劲向她双目点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