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顿了一下，道：”既然先生不知道，那便是没有了。小六，送客！”
这人冷冰冰的性子倒是和楚大人一点儿都不一样，他们家楚大人即使心里想把某个人碾成粉末，该送客的时候，还是会笑脸相送的。
师爷从那座宅子里出来的时候，忽然看见一顶华丽的轿子被抬了进去，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甜腻的脂粉味儿，心里便不免猜测。
小六道：“先生不要乱想，方才不过是我家夫人，公子的母亲。”
师爷被人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
小六又道：“夫人这次八成又是来催婚的，看来今天公子有的受了。”
说话的时候，院子里的琴声戛然而止，接着便传来了杯盏落地的声音。
“我们家这位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的母亲。“
小六看着师爷，目光了然。
师爷被他这一看，反而有些不自在了，道：”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方才小六的三个答案，正好对上他想问的三个问题。
小六微微一笑，道：“因为你不是第一个想问那三个问题的人，几乎每个来这里的客人都会问。”
一来二往，小六熟能生巧，不等那些人问出便自己道出了答案。
连仆人都怪！
师爷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抬头，又遇见小六那了然的目光，心道他不会连这个都猜出来了吧？
事实上小六没有猜出来，他只是习惯了在外人面前时时刻刻都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当然这个臭毛病是跟他们家公子学的。
从那个村落回来，天已经很黑了，师爷将那人的话一字不落地报给楚镇。
楚镇笑了笑，道：”果然是他的脾性。“
忽的，他又转过身来，问师爷：”你说他这么看不上那些权贵，为什么偏偏有个一心想谋取功名的母亲？”
师爷一愣，接着便想到了那个浑身脂粉味儿的妇人。
然后，他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回大人，属下不知。“
楚镇早有预料，道：”我知道你不知，其实我也不知，就像我不知道，皇上明明知道宁王狼子野心，却为什么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一样。还有那个钟箴，名字取得好，却不一定是个好东西。“
先帝时期，曾经发生过一场阉党之乱，是以先帝镇压后，将太监的权利削得不能再削，但是小皇帝登基没有多久，他身边的太监钟箴便平步青云，这其中的原由不得不让人猜测，他有时候甚至在想，小皇帝是不是被钟箴威胁了，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其实，他那样的才华，若是真的想出人头地，只是几句话的事情。”楚镇转身坐在书桌后，拿起了一本书。
是《易经》，正好是“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那一页，他便想，这朝中的规矩是不是也该变变了？
楚镇走后，村民们也相继离去，里正家的院子很快便清净下来。
人太多了，离去后留了一片狼藉。
原礼儿看了一眼乱糟糟的院子却无心收拾，只是盯着楚镇离去的方向发呆。
这两天，里正也知道了女儿的心思，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有些心疼。
不过，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