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的特别伤心。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姜北本来想直接把他拎开。
可看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忽然觉得和自己好像。
和她梦见陆厉川时候的样子好像。
她不想接受别人的说法。
陆厉川是她的人。
就算要定最终结果,也要她自己定。
她要自己去确认。
可一想到他有可能真的回不来,就仿佛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上,拼命研磨,痛的她想放声大哭。
可她早就不是小孩儿了。
哭有什么用。
又换不来自己想要的结果。
连方志都没想到,姜北会这么坚韧。
那条视频出来以后,连老顾队都认命了。
可唯独姜北,仿佛什么都压不倒她似的。
她沉默着,从来没有掉一滴眼泪,也没有太多悲戚的神色,甚至在别人欲言又止想安慰她的时候,也会自己先笑一笑,说,“我相信他没事儿。”
方志问她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一趟。
姜北那时候怎么说的。
她说,“我知道,有可能去了以后也是一场空。”
“可你知道吗,我答应过陆厉川,会等他回来。”
“他回不来,我就去找他。”
“我最不堪的时候,他没有放弃我,现在我也不想放弃他。”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老顾队也在婚礼现场。
就在姜北身后。
原本他是想让方志把她赶出去的。
可侧头看见她眼底坚定的神色和抬头间一闪而过的落寞,忽然就心软了。
“算了算了。”
“他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掺和去。”
说着,老顾队转身,拎着保温杯去了别的地方。
小馒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却能感觉到,这个姐姐好像很悲伤。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牵着她的手晃了晃,仰头望着她说,“姐姐,你别难过了。”
“我奶奶说,只要你是个好人,老天会眷顾你的。”
“可我不是。”
“才没有。”
小馒头小声看着四周反驳,“姐姐你是好人啊。”
“你都要带我回家了。”
说着,他忽然揉了揉眼睛,好像又想哭。
可没几秒,注意力就被大厅里忽然响起的音乐声吸引过去。
原本按照陆厉川的预设,这场婚礼其实很完美。
新郎新娘都是他们警队的人。
隆重,庄严,又很有纪念意义。
可直到今天到现场,姜北才知道为什么进场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很悲伤。
这是一场婚礼。
却不是集体婚礼。
而是其中一个队员未婚妻的婚礼。
方志他们收到村民报警,连夜从萱城赶过去的时候,陆厉川他们警队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的,活口没留下几个。
原本看着很寻常的一次外出抓捕,却成了他们生命的结束。
很多人的婚礼都取消了。
只有一个没有。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温婉的姑娘。
她披着婚纱,在悲怆激昂的军歌中缓缓出场,笑中带泪,从未婚夫父母手中接过他的骨灰,亲吻,鞠躬,向台下所有人致谢。
当她自己戴上戒指,把手中另一枚戒指虔诚的放在骨灰盒上,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周围响起了铿锵有力的敬礼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在新娘头顶飘扬的五星红旗上。
悲烈的歌声中,她一个人,绝望又心碎的完成了这场梦寐以求的婚礼。
“他是英雄。”
“他是我一个人的英雄。”
“我爱他。”
“我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不论生死。”
“哪怕只能在墓穴里与他生生相伴,我也无怨无悔。”
新娘始终咬着牙没有哭出声。
可台下很多人都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姜北也始终没有哭出一声。
只是在从酒店出去之前,告诉方志。
“如果有一天我一个人回来了,我也想办一场这样的婚礼。”
陆厉川,你看。
你不在,我也没有食言。
决定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想过要走。
就算你真的回不来了。
我也一样坚强。
一样会陪着你好好走下去。
这一次,你终于可以相信,我对你不是肤浅的兴趣,而是真的喜欢了。
——————
姜北带着小馒头从萱城离开之前,又单独找陈学武和方志等人说了说话。
进休息室的时候,她特地让小馒头在门口帮忙看人。
方志看她谨慎的样子有点奇怪,和陈学武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布满红血丝。
这些天,大家都在为寻找失踪的陆厉川和案件的后续而持续奔波。
可谁也不知道陆厉川最后发现了什么关键证据,会被人那样对待。
警队所有人的心都像被扔在油锅上煎炸一样。
连秦局都亲自监督到这个案子里来。
所以当姜北说自己有证据的时候,陈学武和方志着实都吓了一跳。
“你有什么证据?”
“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还是川哥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啊?”
方志问的有点急。
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悲伤中没缓过劲儿来。
陈学武却没有他那么着急。
他一直皱眉坐在沙发上,沉默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按照方志的想法, 毕竟出事之前,陆厉川和姜北是情侣。而且他们每天都会联系,也许打电话发信息的时候无意间说漏过什么。
可姜北却否认了。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但我发现了这个。”
说着,姜北伸手从上衣口袋拎出来一个小塑料袋。
塑料袋里装着一小块废铁片。
陈学武觉得眼熟。
想了几秒忽然想起来了。
“这不是我们之前在山上捡起来的那堆器械碎片吗?”
“对。”
“是那些器械的碎片之一。”
姜北抿了抿唇,才说,“你们看,这个碎片上有生产商独有的标记。”
“回研究站之前,我借故查看过所有器械碎片,其他地方的标志都被人刻意消除或者划花了。”
“只有这一片没有。”
“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器械为什么会在缙云山附近出现,明知道缙云山有警力,运输线的人还不避开,非要往这边走。”
“但这上面的标记和你们在红豆杉上做的特殊标记一样。”
“研制抗癌药的器械就那么几家公司,除非他们和地下黑作坊合作,不然顺着碎片上的标记,或许你们会有新发现。”
说着,姜北俯身,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他们两面前的桌子上。
她转身要走。
陈学武忽然有点不忍。
“其实姜北,你不用这样。”
“这是我们警队的事儿,就算你是陆队的女朋友,也没必要掺和进这趟浑水。”
说不定还会因此有生命危险。
可姜北只是想替他完成未完成的事。
“而且。”
她顿了顿脚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有没有想过。”
“其实你们可以好好利用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