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哥,你是不是认识宋青。”
不久前,从姜北房间出来之后,陆厉川碰见方志,让他去办了件事。
保释宋青。
方志其实挺纳闷的。按照陆厉川的性格,既然宋青没事儿,那该送警局送警局,该起诉起诉,他一般不会多管闲事。
可既然他管了,这里面就多少有点门道。
方志在自己脑子里搜了一圈,也没想到宋青这号人物。
陆厉川拍拍他的脑袋,“好好吃饭,哪儿那么多废话。”
“人送走了没?”
“送走了。”
方志囫囵点点头,又从冰箱里翻出袋装的咸鸭蛋吃了两个。
一碗饭下肚,他的胃痛总算得到一点缓解。
方志还纳闷呢,陆厉川已经起身,朝外面走了出去。
一边走,他一边对方志说,“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午上培训中心。”
“晚上准备集训。”
集训前需要准备的工作很多。
尤其陆厉川和方志调职过来的,需要交接的东西不是一星半点,因此更需要保存足够的体力。
不能因为两个人,耽误整体的线人培训进度。
方志懂了,也不多问,应声后连忙收拾了桌子去洗碗筷。
陆厉川走到外面,一转身,就看到姜北抱臂,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什么意思。”
她眼底不怀好意的笑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紧绷和淡漠。
姜北气的脑子疼。
连带着腿上的伤也开始发作,撕的太阳穴都生疼。
上楼上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忘带一瓶水了。
于是折返,去拿水。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方志说,“你是不是认识宋青。”
后面的话,她当然也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一个宋青,一个陆厉川。
明明是做贼偷了东西被报警,罪有应得,可他倒好,转手就做好人,把小偷赎出来放了。
好像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一口气憋在心里,不上不下,姜北堵得慌。
陆厉川要走,被她冷笑着拦住。
“你哑巴了?”
他看她一眼,“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呵。”
“好一个没必要解释。”
姜北气急反笑,“行,既然你要慷他人之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她鞋子也懒得换,踩着拖鞋就往门外走。
那架势,方志闻声出来都有点心悸。
姜北的脾气他前不久才见识过。
虽然人小,可发起火来,卧槽,那整个一火山撞地球啊。
“谁知道她会不会找到派出所再把宋青弄进去。”
原本陆厉川不把人保出来,宋青被关几天也就没事儿了。
可现在,姜北跟他杠上了。
那宋青只会死的更惨。
方志还在碎碎念呢,陆厉川已经转身大踏步追了出去。
“你放开我!”
“我警告你最后一遍。”
姜北脸色铁青的挣扎着,眼神冷的可以冻死人。
可陆厉川就是不放。
他哼笑一声,把她的手反摁在背后绑住,手法干脆利落,对她的怒气毫不在意。
“你给老子安静点。”
“我现在很困,也很没有耐心。”
“你没耐心关我屁事。”姜北冷笑着说,“我告诉你,就算你今天绑住我,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一样能把宋青送进去。”
“你他妈非要跟我作对,那不好意思,我这人就争这一口气。”
她气的眼睛都红了。
像只炸毛的猫。
如果现在松开,她一定能把他的脸都挠花。
陆厉川抿唇看了她几秒,脚步下的步伐一刻都没有停。
他哼笑一声,警告她说,“你最好别再跟我说脏话。”
“你说一句,我就把你绑在这儿一天。”
“不信你试试。”
……
姜北气的咬牙切齿,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他说,“我给解释。”
“但不是现在。”
“你乖乖跟我走。”
“很快就知道了。”
浑身炸起的毛好像瞬间就被抚平了。
姜北冷笑两声,说,“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
说完,她竟然真的乖下来,不闹了。
二十分钟后,姜北被陆厉川带到一个农家小院外面。
院子藏在深山为数不多的几户村民之中,破败残旧,但收拾的干干净净。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她扭头看陆厉川一眼。
陆厉川把她往身后拽了拽,两人隐藏在小路茂密的树林里。
院子很普通,只有一个老婆婆在晒太阳。
看了几分钟,姜北才发现,她看不见。
房间里传来一道含糊不清的方言口音,老婆婆应了一声,起身拄着拐棍往房间摸索。
那道方言的声音,很熟悉。
下一秒,宋青的身影就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我不是说让你等着,我把饭端出来给你嘛,你跑什么。”
“眼睛都坏成这样了,还不听话。”
他的语气带了点责备,说着方言,显得很重。
但老婆婆不介意,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脸颊,点点头,不知道又说了点什么,搀扶着宋青进了房间。
看得出,宋青虽然不耐烦,可手上的动作却很小心翼翼,生怕老婆婆磕着碰着。
“看到了么。”陆厉川说,“你把他送进去,老太太就要饿着。”
隔了好几秒,姜北才问,“他们什么关系。”
“宋青被收养,老太太名义上的孙子。”
陆厉川以前来缙云山的时候,曾在山下派出所碰到过宋青。
那一次他犯事儿被抓进去,办案民警了解到情况,还特地派人来照顾了老太太两天。
“这小子,一天就不干正事儿。”
民警恨铁不成钢,可教育完宋青出来,又忍不住感慨。
“这两人,命也是真苦。”
一个瞎眼老太婆,一个双重精神障碍的孤儿。
正经工作做不了,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为了留在身边照顾老太太,宋青做过正经生意。
可一犯病,他就控制不了自己。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周围很多人怕被他再砸摊子,索性联名举报,把他从生意圈里赶了出去。
“所以他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姜北活动了活动被掐红的手腕,又在院子四周扫了一圈,心情有点复杂。
“是挺可怜的。”
“可你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目的,还不顾其他人的安危放他上车。”
“万一他行窃成功,万一他情绪一激动伤了人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这会儿,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也莫名消散。
可姜北不是一个轻易会认错的人。
她始终认为自己没错。
她也的确没有错。
“可生而为人,总要有些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