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扒皮贴。
帖子有九百多楼,每一楼都写着姜北以前的黑料。
辍学流浪,不良少女,像吸血鬼一样榨干父母的积蓄,爱上自己的亲,叔叔,堕胎流产,逼死母亲,甚至私生活混乱等等。
每一层楼都描述的格外详尽精彩,每一层都被锁了起来。
发帖人匿名。
但仿佛对姜北了如指掌。
因为每一帖下面都贴了姜北的照片。
有一个人的,也有合照。
别人的脸都被贴纸挡住了,唯独她,每一张都清清楚楚,正脸侧脸甚至睡着后的偷拍都不遗漏。
帖子底下的评论不堪入目,尤其被八卦的还是这样一个漂亮女生。
那几个男生好像也在聊不干净的话题。
被方志和陆厉川抓住以后,脸上的尴尬神色可见一斑。
方志要把那个手机还给男生,可一直站在身后没说话的陆厉川却出声了。
“方志,你去把其他人手机电脑都没收上来。”
“现在?”
陆厉川没什么表情的挑眉,“还要我重复?”
其实线人培训进入第二阶段以后,手机和电脑一般不会没收。
可现在发生了这种事,如果不没收,谣言只会越传越乱,所以先掐断传播途径的确是最好的做法。
何况被传谣的人一直没有现身。
方志看到帖子底下有人幸灾乐祸道,“要是我,我肯定找个地洞钻进去,等大家忘了再出来。”
他神色犹豫的看向陆厉川,“川哥,你觉得这个帖子可信度高吗?”
陆厉川侧头瞥他一眼,冷冷道,“我之前在警局怎么教你们的?”
方志又想起他说过的那桩跳楼事件,挠挠头,噤了声。
虽然不能说话,可方志心里的疑惑却一点儿都没有少。
先是昨晚,林乐清扔下一个重磅炸弹,说姜北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太妹,而是正正经经的研究院工作人员。
方志起初是蒙的。
可看川哥什么处理方法都没有,也只能悄悄等着。
如果是真的,陆厉川肯定会拿出来说,再不济也会有一个处理方案上报老顾队。
他没说,可能就是还不确定。
现在再加上这条真假莫测的黑贴,方志心里猫爪似的。
以前办案都没这么好奇过。
毕竟办案有线可寻。
捕风捉影的谣言却没有。
*****
姜北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身后还陪着林乐清。
两人一前一后,全程没有交流,可林乐清的脸色明显比昨晚好了很多。
像是达成某种一致。
她一走到操场,就感觉到各色异样的眼神,或明或暗的打量过来。
昨晚的帖子仿佛一道惊雷,骤然砸落在寂静的平地,掀起一阵波澜。
原本因为她的高冷对她避而远之的个别学员,仿佛一夕之间找到了可以发泄内心阴暗角落的出口,尤其当她消失一夜后,还跟一个男人回来。
他们的猜测仿佛被印证。
不由分说,帖子里的一切扒皮都被对号入座。
“你们说,他们昨晚是不是住在一起了呀。”
“谁知道呢。”
“不过看她以前私生活那么混乱,很有可能呀。”
“这是培训中心,她胆子还这么大。我以为她多清高呢,整天高冷的像圣女。谁知道背后这么多黑历史。”
都是成年人。
可最喜欢津津乐道别人八卦的恰巧是这些应该懂事的成年人。
倒是一直看姜北不顺眼的邹琳琳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议论过。
林晟和刘宇也是,三人心有灵犀的保持了沉默。
察觉到那些微妙又异样的目光,姜北下意识抿了抿唇,脸上神色依旧淡淡如常,一个眼神都没有往议论的人群里看过。
走到没人的空地,她转身抱臂,拦住了继续想跟她到宿舍楼下的林乐清,冷笑着挑眉,“林博士,闹够了吧。”
“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满意了就别再来找我了,行吗。”
林乐清无奈的推了推眼镜,“姜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重新和好。”
姜北嗤笑着看他,“所以你解开的方法就是不择手段破坏和我身边所有人的关系,把我孤立,等我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你在。”
“多温暖,是吧?”
是挺温暖。
可也很恶毒。
这种好她承受不起。
想起网上扒皮的那个条子,姜北没什么表情的冷笑了一下,转身快步往楼上走。
身后林乐清还在分辨。“让你跟陆队长产生隔阂是我故意的,但那条帖子不是。”
“我完全不知情。”
可姜北已经懒得再听。
她只是觉得可笑。
什么时候自己曾经最爱的人竟然变得这样面目可憎,精于算计。
也许一直都是,只是她从来没有发现过。
姜北第一次见林乐清的时候,是在萱城一家赌场里。
那时她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因为母亲的背叛和家人的不理解,变得特别叛逆。
从前只是有点小骄傲的乖乖公主,变成了逃学打架无所不能的叛逆少女。
好像只有叛逆,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有存在感。
家人对她的逆反毫无办法。
也可能是因为愧疚,所以很少再管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姜北就是那时候遇见林乐清的。
她被刚认识不久的网友带到地下赌场去围观,却因为没有防备心被套路,欠了不少筹码。
赌场里的人威胁她,“再不叫父母来交钱,我就把你绑了,剁手跺脚,不信你试试。”
姜北那时候虽然小,可在人贩子手里遭受过的折磨并不少。
所以她不仅不怕,还趁赌场的人不注意,在角落里偷偷点了火,想以此引来消防队或者警察。
可没想到火刚点着,就被身后忽然出现的男人踩灭了。
把火踩灭,他才转过身来看她,好听的嗓音里带了笑,淡淡道,“你是不是傻。”
“做地下赌场的能没点关系吗。”
“这么弱智的方法,你不会真以为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吧?”
逆光里,林乐清长身玉立,斯文俊朗的眉眼带着无奈的笑,像在看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小屁孩。
后来姜北才知道,在他眼里,她真的只是个小屁孩。
因为他是自己父亲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