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厉川走远打电话的时候，阿蛮一直坐在姜北对面的椅子上，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微褐色的瞳孔时不时抬头往对面看一眼，又侧头，惨白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期间，姜北遇到一个插队的老太太。
那时候值班的医生有限，过来处理包扎的，都在门口排队，一个一个挨着进去治疗。
秦靳和姜北排在前后。
秦靳进去以后，下一个到姜北。
她本来想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刚往后退了一步，就被一只干枯的大手推开。
她身后，一个拄拐棍的老太太不知从哪儿跑过来，一把推开她就指着座位上的椅子对旁边的小男孩儿说，“来来来，这儿不是还有个空位吗，坐下，快坐啊。”
姜北被踩的脚背一阵生疼，感觉脚后跟血都涌了一下。
小男孩儿捂着渗血的手臂看了姜北一眼，怯生生的。
姜北没说话，低头扫了眼手机，一边翻手机上的新闻一面，一边回头，靠着墙重新站了回去。
老太太又拽了把男孩，“坐啊，你这个臭小子，不坐一会儿脚站痛了怎么办？”
小男孩这才坐下。
姜北也没在意。
可没想到轮到她进去处理伤口的时候，身后那个原本拄着拐棍路都走不利索的老太太又抢在前面，准备拽着小男孩儿先进去。
一边往里面跑，还一边又推了她一把，直接撞上墙跟，脚后跟的玻璃都又刺进去几分。
秦靳正捂着头往外面走呢，看到这情景连忙跑出来，伸手拦在姜北面前，问，“你没事儿吧。”
姜北扭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没事。”
可话没说完，旁边的老太太又要从两人面前的缝隙往里面挤。
“哎哎哎，你们两让一下啊，现在的小年轻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没看见我要进去吗？”
秦靳都被气笑了。
他说，“下一个是我姐，现在该她进去，还没轮到你呢。”
“姐你先进去，我在这儿等你。”
可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等的不耐烦的女人打断。
“你们能不能快点，再等我血都流光了。”
“就是就是，别耽误大家时间啊。”
可老太太用拐棍挡在门口就是不让姜北进。
虽然知道是老太太无理取闹。
可谁都不想继续拖延等待时间。
好多人指指点点说秦靳不懂事儿太霸道的，有人说，“你就让一下她呗。”
“老太太看着这么可怜，帮帮忙又怎么了。”
姜北感觉那片玻璃刺的她太阳穴都隐隐作痛。
偏偏身后的人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秦靳到底还年纪小。
被说了两句，气的脸色通红，可又说不过那些人。
尤其是看到姜北脚后跟染红的裤子以后，他就没遇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姜北护犊子。
冷笑着扫了眼身后七嘴八舌抱怨的人群，说，“既然你们这么伟大，那太太年纪这么大了。”
“不如你们顺便把她的医药费和打车回家的钱也都付一下呗。”
“我让她插队，你们也帮帮她，帮人帮到底。”
“毕竟她这么可怜。”
话一出口，后面的人就噤了声。
都面面相觑不吭声了。
姜北嘲讽的弯了弯嘴角，扭头看了眼面前的气的直跺脚的老太太，直接把她伸手拽到一边，转身进了诊疗室。
这件事儿陆厉川直到打电话回来才从护士口里。
他后来也说过姜北。
“你就不能收敛点你那个狗脾气？”
他没好气把她从病房里拎出来，站在走廊外面训斥。
姜北都被气笑了。
她咬咬牙，踮脚靠在墙上，微微挣脱了一下才冷哼，“我就这个狗脾气。”
“你管得着吗。”
她还记着前不久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
陆厉川却咬着烟觉得头疼。
不论是前段时间在培训中心处理林雪和那个实习生的事儿。
还是刚才在医院里和人直愣愣的发生冲突。
她一直都横冲直撞的。
也因为这个臭脾气惹了不少麻烦。
前几天的网络风波就是一个。
可她偏偏还不爱听。
姜北要回病房，陆厉川被气笑，拎着她的领子又往自己面前拎了两步，冷哼道，“你给我好好站着。”
“往哪儿跑呢？”
“怎么，觉得我说你说的委屈了？”
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伸手指了指楼上走廊，侧目去看她，“你觉得委屈，那楼上被用拐杖砸了的两个男生呢，人家不委屈是不是？”
姜北自知理亏，抿着唇不说话。
她也没想到，等她包扎完伤口和秦靳回病房以后，那个老太太还会跟过来。
砸她没砸到，还把护林队两个男生砸伤了。
一个额头肿起来，还有一个差点因为眼镜破裂伤到眼镜。
秦靳一开始还觉得不可思议，“这老太太有病吗，不就是没让她插队吗，至于吗？”
来换病房的护士闻声摇摇头，无奈道，“你是不知道。”
“她可是我们医院里有名的撒泼户。”
“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总是胡搅蛮缠，心疼她孙子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你姐没让她插队，把她孙子等哭了，怎么哄都哄不好，可不就找你们撒气来了吗。”
说完，护士手脚麻利的卷着铺盖下楼帮他们重新安排病房。
一下楼，姜北就被陆厉川从病房里拽了出来。
他说完，姜北抿了抿唇，半天，才冷哼道，“不然呢。”
“别人欺负我我就该忍住不还口是吗？”
陆厉川都被她气笑了。
他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侧了侧头，漆黑的眉眼看着她，才说，“你跟我抬杠呢？”
“我是在跟你认认真真的说。”
“改改你这臭脾气，不然以后指不定还会惹多少麻烦。”
小麻烦还好。
可在缙云山上，毕竟危险重重。
万一招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
姜北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就这个脾气，改不了。”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我要回病房了。”
她想收拾完东西去看看站岗的两个男生。
可刚起身，就被陆厉川按了回去。
他舔了下后槽牙，把手里的烟揉碎扔了，这才哼笑道，“改不了。”
“你他妈一句改不了就行了？”
“那人家受了伤的人怎么办？”
“你管还是我管？”
姜北：“我管就我管。”
陆厉川彻底被气笑。
“那下次呢？”
“下次你他妈惹了事儿不在，我也不在，谁给你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