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见是她来了，眸子轻轻闪了闪。
虽心口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却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似的眯起眼对蒋颦温和地笑了笑，“见过郡公主。”
薛白也连忙从台阶上下来，快步走到蒋颦身边，低头拱手道，“属下见过郡公主。”
蒋颦掀起眼帘，神色平静却给人一股莫名的压迫之感，“沈先生刚在说什么，不必白费什么力气了？”
沈叙微不可查地瞧了薛白一眼。
薛白微微低头道，“郡公主怎么这时候来了……真是不巧，太子殿下病的厉害，您要不今日先回去，改日再来。”
“殿下病的厉害，免得过了病气给您。”说罢，他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蒋颦的阴晴不定的脸，补充道。
“过了病气？”蒋颦嗤地一声笑了，她勾唇笑道，“他当年患天花的时候我都没怕过，薛白，你瞧我像不像是怕被过了病气的人？”
沈叙扶着胸口站起了身，听到蒋颦这样说，不由微微合了合眼。
薛白一噎，一瞬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与她继续说下去。
沈叙捂着胸口上的伤淡淡笑道，“郡公主不怕，但殿下是怕的。殿下疼惜您，今日必定不会见您了，郡公主还是改日再来吧。”
蒋颦勾了勾唇，眸子冷的似拢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若我说今日非要见他呢？你们不让我见？”
薛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前阵子水火不容的见到也避之不及，今日这又是怎么了。
他有些头疼地道，“郡公主，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气……”
“什么脾气？”蒋颦反问，她看着薛白，眼眸微微发红，半晌才合了合眼道，“我还真不懂你家殿下的脾气。”
珈蓝站在身后，置身事外一般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全程没有一点反应。
薛白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委屈又充满恨意的眸，怔怔道，“郡公主……”
蒋颦微微抽了抽鼻子，道，“我要见他。”
薛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郡公主还是……”
蒋颦径直越过他，一边往齐盛寝殿的方向走，一边淡淡道，“拦住他。”
一直置身事外的珈蓝轻轻一笑，在薛白刚刚抬起脚那一瞬间便抬手拦住了他。
薛白脸色一变，他还未察觉到，这人怎么便已经出现在他身边了？
那边，蒋颦已经抬脚走到了齐盛寝殿门前。
薛白目光一紧，正想往前走，脖子忽地一疼，定睛一看才看到颈间有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的银丝。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转头看向了沈叙。
沈叙虽受了伤，但手已经摸到了身后的扇子上，扇子刚一开，便听到少年朗声一笑，“别白费功夫。”
那把扇子，很快便到了珈蓝手上。
他握着扇子摇了摇道，“是把好扇子。”
沈叙脸色一变，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珈蓝勾唇笑着扇了两把，他额间碎发扬起，神采飞扬道，“你的毒对我没用。”
另一边，蒋颦已经推开了门。
薛白看了珈蓝一样，合上了眼。
认出来了，这就是他们说的郡公主身边出现的怪物。
还真……如铜墙铁壁一般，根本找不到突破的法子。
“齐盛。”蒋颦推开门道。
寝殿里没有声音，但有一股很浓的药香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蒋颦微微蹙了蹙眉。
寝殿中轻纱微微扬起，空荡荡的。
蒋颦提起裙子往里走了走，她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轻蹙着眉又唤道，“齐盛。”
就在她走到书架前时，书架另一侧忽然传来男人暗哑的声音：
“别过来。”
蒋颦被吓了一跳，微微弯腰往那边看了看，只看到有个人靠在墙边坐着，轻纱微扬，隐隐约约能看到他下巴上还沾着鲜红的血。
“你怎么了。”她站在原地，看着那边，语气波澜无惊。
墙边的声音低低的，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蒋颦从未听过齐盛这么说话。
像是真的病了，嗓子哑的要发不出声音，语气又委屈又脆弱，似乎还有些害怕。
她皱了皱眉，刚刚抬脚想要上前，那边的人又急促道，“别过来。”
蒋颦停下了来，她定定地看着那边，朱唇轻启，“我来问你些事。”
墙边那人沉默了一下，才哑声道，“什么。”
蒋颦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人一直在滴血的下巴上，道，“殿下可曾见过一个叫瑶姬的女人。”
那边的人又沉默了一阵，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蒋颦看着他下巴上的血珠，微微拢了拢手，黛染的秀眉微蹙了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齐盛道，“没有。”
他绣着祥云的圆领上沾着星星点点的鲜血，思考了片刻，才道。
蒋颦没动，她看着男人微微滚动的喉结，看着一滴一滴落下的鲜血，心里“啪嗒”、“啪嗒”地随着那些血珠一起跳动着。
倚在墙边的人又哑声道，“还要问什么。”
蒋颦蓦地低下头，她看着自己洁白的鞋面，强撑着一口气继续问，“那个女人，是个哑巴，殿下在想想，真的从未见过么？”
她声音发紧，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倚在墙边的人身子一僵，微垂的睫毛闪了闪，在微光下涟涟盈盈，让人看不真切。
齐盛还在沉默，蒋颦也没有催他。
半晌，男人终于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少女抢了先。
她抬起眼，定定道，“齐盛，你好好想想，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倚在墙边的人微微抿了抿有些失去血色的唇瓣，“这很重要？”
少女琥珀色的眸子中漾着波光，神色清冷端肃，“很重要。”
齐盛也不恼，他靠在墙边，微微垂眸道，“见过。”
蒋颦眉心一跳，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嗓音微微颤抖，“她可有与你说自己的来历。”
男人半倚在墙边，衣领松散，白皙的下巴还在滴着鲜血，脸色苍白的有些不正常。
他垂着眸，轻声道，“说过。”
问到这里，蒋颦反而静了下来，她咬了咬唇，看着那半张若隐若现的脸，定了定神，又道，“她可有与你提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