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微微张了张口，目光落在他们抱着的大大小小的锦盒上，开口问道，“这都是郡公主让送的？”
怀玉点了点头，抬起眼笑道，“这些可都是郡公主亲自去仓库挑选的。”
薛白微微瞪大眼，只觉得不知不觉中这天好似又翻了。
“跟我来。”定了定神后，薛白道。
怀玉看着他的表情，莫名地点了点头，然后跟上了他。
怀安跟在两人后面，一直没有说话。
倒是怀玉，走着走着轻轻“咦”了一声，她对着前面的薛白道，“薛公子这是要带我们去哪，不去仓库将东西放下么？”
“带着一起去见见太子殿下吧。”薛白边走边道，“殿下状态不大好，怀玉姑娘知道该如何说吧？”
怀玉轻轻蹙了蹙眉，“殿下真的病的很重？”
薛白也不好多说，只微微侧过头轻声道，“你去瞧瞧便知了。”
怀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抱着东西快不和他一起往齐盛寝殿的方向走了。
一路上，怀玉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太子府安静的她实在有些不习惯，从她小时候进太子府伺候，这座府邸一直都是热热闹闹的，从未这样安静过，除了殿下患了天花那次。
这次总不能比那时候还要严重吧？
不过等怀玉真正去了寝殿见到了齐盛本人才彻底明白了薛白的意思。
齐盛的状态好像是有些一言难尽。
寝殿不似往常那样灯火通明，而是只在床头点了两盏昏暗的小灯，看起来有些阴沉。
男子穿着干干净净的里衣坐在床边，领子微启露出了一段白皙的锁骨，他轻轻垂着眼，脸颊苍白的不太正常，一半脸上有道鲜红的血口，血口颜色红得妖异，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压得人直直不敢靠近。
怀玉抱着锦盒的手有些颤。
她眼中的齐盛向来都是风姿琅琅、一丝不苟的，就是从前得了天花太医说要不行了的时候，他也是满眼坚毅的，何曾这样过……
见他们进来，原本坐在床边轮椅上的沈叙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薛白。
薛白站在他们身后轻轻道，“劳烦两位了。”
怀玉原本就有些怕齐盛，现在看到他这副不正常的样子自然更加害怕了，她抱着锦盒在原地滞了滞。
怀安垂眸看了她一眼，正要上前，哪知原本僵着身子的人却已经先一步僵硬地踏出了脚步。
齐盛的寝殿往常是不让人进来的，怀玉虽在太子府伺候也多年，但今日还是她头一次进来齐盛的寝殿。
“太子……殿下。”她声音轻轻颤抖着道，“郡公主说您病了，让奴婢送点东西来给您。”
原本靠在那里毫无生气的男子微微闪了闪黑眸，他抬起眼看她，哑声问，“……真的？”
怀玉微微怔了怔，然后点头如捣蒜道：“真的真的，都是真的，这些全是郡公主亲自选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见是好想着兴许您会用得上，就全让奴婢带来了。”
怀安在听到齐盛那声仿佛抓住浮木一样的话时，也微微怔了怔，但他很快便反映了过来，“是真的，郡公主刚一回府便去参仓库找药了，临走前还特地叮嘱过让您好好养病。”
沈叙坐在一旁微微低下头，轻轻挑了挑眉。
齐盛目光落在他们手中抱着的大大小小的锦盒上，确定那的确是老皇帝御赐的药物后才轻轻抿了抿泛白的唇，“她……可还有说别的？”
暖黄色的烛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雪了，风雪悄然灌进来，顺着窗户上的剪影望去，窗前的树枝摇摇欲坠，几度要被吹得直接折断。
别的……
怀玉微微低下头，除此之外郡公主好像没说别的了啊。
但是太子殿下这个样子……
薛白站在她身侧，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又轻轻低下了头。
怀玉微微歪了歪头，垂眸道，“郡公主还说……还说有时间就来看您。”
薛白轻轻阖了阖眼，心道不好，这样一说殿下定是知道她是故意哄骗了。
郡公主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玩，又不需要处理什么政务，最近也没什么事。没有来自然是不想来啊，还能是没时间来么……
怀安从前也是齐盛身边十分得力的下属，不比薛白差多少，不然太子府的账目也不会让他来管了。
“殿下，郡公主最近可能需要料理一些事，所以暂时可能没工夫过来，您先好好养病，等郡公主处理好了……自然会过来看您的。”怀安看着齐盛忽然黯下去的眸子，片刻之间便已经开了口。
“对……最近府上有些事比较棘手……”怀玉连忙道，她话说到一半，却不知接下来该找什么借口了，所以说着说着便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怀玉有些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多嘴说这个。
本来只按郡公主的意思说，要殿下好好养病不就行了么，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何必要这样……
站在原地想了半晌，她最后才想到自己到底为什么这么说。
大抵是因为，她潜意识里也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只要殿下病了，郡公主就一定会俩身边陪着吧。
齐盛垂下眼，“知道了，回去吧。”
他嗓音微哑，带着浓浓的疲倦。好似这一觉睡下去就要长睡不起一般。
“殿下。”怀安没有走，他微微的低头站在原地道，“蒋夫人似乎要给蒋四姑娘说一门亲事，四姑娘似乎对蒋夫人的安排不大满意，她是府里唯一能与郡公主说得上话的，属下瞧着……郡公主似乎是想管这件事。”
齐盛抬起眼，面无表情道，“说下去。”
怀安低眸一笑，道，“对方是翰林院掌院张大人家的庶子张卓，张大人没有别的，就是记仇。属下以为，郡公主插手这件事并不好。”
薛白眉心一跳，蓦地看向了怀安。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了意料之中的声音：“薛白，你去办。”
怀安站在那里低着头低低笑了笑，“相信这件事解决后，郡公主就会有功夫来看您了。”
薛白咬了咬牙，缓缓上前弯下腰道，“……是，属下这就去办。”